“没想到你倒是个情深意重之人。”她一顿,清声道:“你处处为她着想,可她却把你推出来做挡箭牌,你就甘心?”
“也不尽然。”吕元安目光淡然悠远,“朝廷昏聩,我积郁心中多年的抑郁得到纾解,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是吗?”萧淳枫冷笑着,眼眸冷然而睥睨的看着李元安。
“你可知道你为何年年落榜?”
吕元安嘴角噙起讽刺,“贪官横行,鱼肉百姓。”
萧淳枫嗤笑,“你在京城呆了这么久,可有见到哪一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吕元安一愣,萧淳枫继续道:“若当真是贪官横行,你以为京城还会这么太平?如你这般才华出众年年入考的秀才,年年被刷下却不被皇上发现。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天下早就乱了。”
吕元安脸色一变,抬眸见萧淳枫冷冷的、轻蔑的、同情的看着他。
“那…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萧淳枫眼神更加同情,却不屑与他解释。
耳边却传来凌汐涵带着叹息和轻嘲的声音,“因为你…恃才傲物!”
吕元安双眸睁大,凌汐涵淡淡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初次上京赶考的时候,有一次与来自全国各地的书生遨游太湖。湖边立着一块碑,上面提着一副对联。烟锁池塘柳!那对联挂在那儿一年,无一人能对上。可你却不暇思索便对出了下联,顿时让众多名门子弟高看钦佩。可你素来清高自傲,最不喜攀权富贵,更是对那些依靠家族恩荫入朝为官的富家子弟深恶痛绝。因此在那次以后,你心底便有了优越感,越发的鄙视和嘲笑那些京都名门勋贵。当着众人的面大放厥词,把整个京都的权贵子弟骂了个彻彻底底,也将所有人都得罪个彻彻底底。你可知道,那对联乃是皇后之父落老丞相题写的,为的就是要考验新一届考生的才华。你才华满腹,本来颇受老丞相赞扬,可你不知道,当天,当你肆意飞扬辱骂那些在你眼中只会斗鸡遛狗逛青楼的富家子弟不过是酒囊饭袋的时候,皇后就站在暗处看着。你那般不可一世,那般清高自负目空一切。这样的人,只会以自己为中心,丝毫看不见也听不见别人的建议和意见。如你这般,又凭什么为官为民?”
吕元安眼瞳开始涣散,“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凌汐涵单手负立,目光静默的看着远方。
“你第二次参加科考,是在三年前。那年,皇后之母病逝,身为主考官的落老丞相辞官归野,远离朝政。即便如此,老丞相也在上递奏折之前对皇上谏言,说你才华横溢,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望重之。皇上依言给了你机会。可你呢?仍旧改不了高傲的本性。”她淡淡一拂衣袖,嘴角一缕讽意流泻。
“那年朱老将军致仕,在府中摆宴请客,宾客不仅有朝中百官,更有历届才子。而你,自然也在其中。酒过三巡,朱老将军被一群文官缠着要作诗。朱老将军推脱不掉,便随口做了一首打油诗。却刚巧被你听见,当即嗤笑其乃粗鄙之人,不懂风雅。满堂宾客,朱老将军颜面无光,宾客悻悻而归。”她说到这儿目光直视李元安,“朱老将军本就是武将出身,不懂得文人的之乎者也舞文弄墨,只懂得上阵杀敌。早年也曾随先帝出征多次,在军中威望颇高。甚至,他还曾指点过当今圣上武功,就连皇上也对其颇为敬重。而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般侮辱嘲讽于他,让他颜面何存?让皇上心中作何感想?更让数万将领如何感想?如此清高自傲肆意贬辱他人之人,何以为官?”她嘴角噙起浓浓讽刺与轻蔑,“你侮辱了朱将军,让他手下的将领下属如何不愤怒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吕元安身体微晃,脚步踉跄的退后几步,脸色煞白如雪。
凌汐涵再次上前一步,“有了这两个例子,你认为你还有资格踏入朝堂吗?可怜你却还在这儿指天怒骂皇上昏庸,朝廷黑暗,谁给你的胆子?你不检讨自己的缺点和错误,却只知道怨天尤人不思悔改,别说中举,这一辈子只怕都无出头之日。”
凌汐涵的声音不大,却震得吕元安脑海嗡嗡作响。他被这个真相震得呆住了,大脑已经停止转动,所有思绪荡然无存。
围观的百姓静默着,人人都低着头,随着凌汐涵的话,也有人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狂傲自负的少年,那个在科举之中名列前茅却无缘上榜的才子。那个曾让很多京城名媛仰慕欣赏的少年—吕元安。
凌汐涵目光幽幽转动,流泻一缕轻笑。
“如若不是你那般猖獗,皇上又岂会明知道你被人追杀却视若无睹?可怜你长着眼睛却被蒙蔽了心窍,竟这般的自怨自艾,把一切的过错都归结于朝廷和皇上。”她眼底嘲讽彻底蔓延至眼尾甚至嘴边,“今天你虽受人指使,又何尝不是你内心报复的计划?”
吕元安垂眸,似在反思着。萧淳枫却早已被他磨完了耐性,再加上吉时快过了,他也难得在这儿和他磨叽,直接下令。
“来人,吕元安污蔑世子妃清誉在前,后又辱骂圣上,罪不可赦,传京兆尹将之捉拿,等候发落。”
“是”立刻就有侍卫躬身而下,不一会儿就请来了京兆尹。那京兆尹早在路上的时候就听侍卫将之前的事情说得一字不落,当下就铁青了脸色,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将吕元安铐起来,押入大牢。
擦肩而过的时候,吕元安突然转过头来。
“救我的人…是伍太师的嫡女,伍青筠。”
丝——
人群再次发出倒抽气声,很多闺秀再一次想到睿亲王府赏花会的事情,立刻便了解了事情原由,心中除了鄙夷也戚戚然。而那人群中故意挑拨是非的妇人也被萧淳枫找了出来,交给京兆尹看押起来。
“吉时快过了,走吧。”凌汐涵看了看天色,说道。
“嗯”萧淳枫调转马头,“走”
于是婚礼的队伍再次前进,锁啦声响了一路,街边百姓也随之欢呼起来,刚才的插曲慢慢淹没在激越的人群中。在临去前,凌汐涵侧眸看着某一个地方,眼底略过一抹异光,嘴角流泻一丝笑意。而在她离开后,那个地方走出来两个人,一主一仆。
前面的那个着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外套一件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看着离去的队伍,她嘴角挽起柔悦的笑光。
“小姐!”身后着青缎交领背心,碧绿色的综裙的丫鬟低低叫了一声。
“大夫人已经派人来催促多时了。”
女子眼里幽光一闪,嘴角噙起讽刺。
“她的宝贝女儿都被卖到青楼了,她还有闲情逸致参加人家的婚礼?”
丫鬟微微一笑,“小姐算无遗漏,大小姐这次定会身败名裂。从此以后,太师府就是你与夫人的天下了。”
“夫人?”伍惜雪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流泻一缕笑意,眼底却有悲哀闪现。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整天的算计与争斗。实在是大夫人太过咄咄逼人,母亲生性柔弱,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