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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两旁,漫地都是谷子。
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出脸来,谷叶上托着清凉的露珠,嫩绿的毛茸茸的穗子在风中快活地摇摆。谷地里隔一片就站立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稻草人,肩上披着几块破旧的彩布片。
昨天夜里初次看到稻草人时,王念想着实吓了一跳,以为是在地里突然冒出来的什么怪物。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想到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那就是——寻找父亲已经变得不再具体,或者说已经模糊了最初的愿望和意义。
父亲这个概念在冥冥之中早已发生了悄悄的变化,它不单单是一个具体的人了。
王念想的这个念头似乎更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而去忙着实现这个念头无疑是渴望得到打开这把锁的钥匙。这其间也许更是一种精神的意向。是一种生命困惑时的支撑和希望。
再走过几十里的梯田,前方出现了防御的堤坝,咋一看上去,堤坝是新建筑的。堤坝像高高的城墙伸向天空。他围着堤坝转了有三四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入口。冷寂的旷野没有人烟。梯田的庄稼全部像是害了一场无法治愈的大病,奄奄一息地苟活着。
他攒足力气冲着堤坝那边喊叫了一声。
“喂!有人吗?”
然后他又连续喊了十来声。只有旷远的回音。
“喂!有人吗?”
回音就像自己跟自己在梦里说话一样。
“我真混蛋。我必须赶快回家看娘。”
绵长而阴冷的雨就像一个爱串门的亲戚,隔三差五地就来一回。很多天都不见一点阳光了。屋子里潮湿得像刚浇透的庄稼地,到处湿漉漉的。
躺了多日的程秀莲,在炕上已经瘦成了一个细条。
蓝花为母亲的身子底下多垫了一床褥子。因为潮气太重,褥子在苇席上依然是潮湿的。
蓝花时常在灶间生起火来,轮换烤烤母亲褥子。因为柴火也很潮湿,燃烧起来就会冒很多烟,蓝花赶快关紧母亲屋子的门,自己则呛得拼命咳嗽,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跟着闹。
母亲有时昏迷两三天,然后再猛然间醒过来,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眼珠转动一下。
屋子里几乎天天暗淡无光。母亲今天一天都没有昏迷,眼睛也一直睁着,娘儿俩个有时彼此交换一下眼神。
蓝花知道母亲的心事,娘在心里一直埋怨小旺儿没有跟王念想一起回来。但是蓝花明白王念想的脾气,他有自己的主意,不能怪罪小旺儿。
程秀莲已经不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