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芮透过窗棂缝隙朝外头看了眼,回话道:“是何妈妈领着人来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也来了。这是要给姑娘唱一出大戏呢!”
繁漪觑了她一眼,饮了口酒,笑声在胸腔里回旋了一圈:“茶水点心的伺候着,姑娘我来胃口了。”
冬芮手脚伶俐,脚步匆匆去了小厨房弄了点心茶水来,安置妥当了才请了繁漪出去。
何妈妈瞧她一身淡青色半透明薄纱外袍披在素白裙衫之外,简约淡雅,神色更是清淡而从容,相比自家主子这会子深陷困境,可说是天渊之别了。
又想着儿子被她害死,丈夫赶去了宛平老家,便是从心底的怨毒起来,朝着繁漪虚跨了两步,面上拧起担忧和愤愤之色,扬声道:“四姑娘见谅,此事事关重大,奴婢也是没办法才漏液而来搅扰姑娘。”
繁漪自是捉到了她眼底的情绪,不过淡淡一笑,恨有什么用,搬到她才算是本事。
落了座,繁漪端了茶盏轻轻拨了几下,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茶水,呷了一口,清新甘甜,果然带动了一日未进食的胃口。
捻了块桂花糕慢慢吃了,方缓缓道:“有什么事说吧。”
慕静漪暼了她一眼,嗤笑着讥讽道:“妹妹如今是好大的架子,这样大的事情竟还能这么漫不经心,你到底有没有把母亲放在心里!”
含漪淡淡弯了弯嘴角:“这不还没说呢,二姐姐要四妹妹急什么?重不重视的摆在心上就是了,嘴里喊喊谁不会,若是二姐姐有这本事自个儿便去查个真相出来。做不到就安安静静的等着。”
繁漪未做搭理,不过与含漪目光相接时掠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笑,等着何妈妈开口。
何妈妈盯着含漪微微一凝眸,见着她慌乱的一缩手,神色间便渐渐皆是笃然:“三日后便是临江侯府来下聘的日子了,夫人使了奴婢帮着二姑娘收拾院子,没想到在庭院的一株石榴下挖到了不得的脏东西。”
她一挥手,身后的婆子端了托盘上来。
容妈妈接了一瞧,眼神一沉,却依然神色镇定,拿了一个细细瞧了一眼,向繁漪回话道:“是木偶,上头以朱砂色的丝线绣了夫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便是诅咒了。”
繁漪睇着茶水上的氤氲袅袅,薄薄的白色雾气拢的她素白温雅的面容更显沉静,眼神淡淡的瞟了眼慕静漪,“二姐姐得了临江侯府的婚事怎的还不满意么?”
慕静漪“蹭”的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瞪着她,大声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木偶上用的料子分明是楚家上个月给你送来的浮光锦。”
忽一顿,娇笑的甩了甩手里杏红色的绢子道,“那东西大多是上供的,我哪里用的起,也便是妹妹不把这等好料子当回事,竟拿来做了此等腌臜东西诅咒母亲了。妹妹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样为陛下不容的禁术也敢拿来算计,倒不怕把整个慕家给搭进去了!”
慕孤松的脚步停在门口,看着慕静漪一脸娇笑的议论着厌胜之术便是眉心一皱,口气冷淡道:“是不是的问过便知,没有证据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嘴巴!”
慕静漪吓了一跳,回头见父亲神色微沉的看着自己,立马缩了缩脖子,福身请安之后乖觉的坐回位子不再说话了。
何妈妈的目光落在含漪绞动不安的双手上,不着痕迹的一弯嘴角,大声道:“从二姑娘那里挖出了这个,奴婢也不敢拿去给夫人瞧。可二姑娘声声冤枉,奴婢便也只能来请四姑娘断一断了。”
含漪点头道:“当时女儿也在二姐姐那里帮着归置,确实是从二姐姐那里收拾出来的。”
首座之间的小桌上供着个西番莲花的白玉香炉,花瓣层层裹挟,半开不开的顶端留了一孔徐徐吐出乳白轻烟,与烛火的昏黄之色相碰撞,恍惚迷蒙了人心。
繁漪缓步到容妈妈的面前,垂首看着托盘上的木偶,雕的倒也有几分与姚氏相似,那浮光锦缎子上的紫色辛夷花边缘盘了银线,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幽光,一芒芒的叫人看的心底生出几分不耐来。
她的神色便在那样复杂的光线下渐渐沉寂下去,“然而二姐姐说她晓得木偶上的浮光锦是楚家送给我的,所以,何妈妈是想来问一问我为何要诅咒夫人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