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自不信什么鬼神,却张口就来的哄孩儿一般说的认真。或许是见惯了她镇定的模样,从未见她如此小女儿姿态吧!
“或许她心事未了不曾远去,如今看到你如此聪慧,叔父也不曾将她忘记,她都看着,是高兴的。”
死了,而不曾远去。
或许当真在哪一处,她的母亲正看着她呢!
就好似她的前世,有太多未完成的事,魂魄便逗留人世数载不散。
若是如此,明日的水路大法事是否能将她送去该去的地方呢?
静默的须臾里,夜风渐渐带走了沉闷,有一丝凉意袭来,繁漪眼底有无限的乏累,夏日的衣衫澹薄,她的泪湿了一片发鬓,贴在颊侧的方寸肌肤是温而湿:“或许我早已经死了,一切不过虚妄。”
“我的魂魄游走人世,那样孤寂,我听到无数的秘密,看到无数生离死别,还有那么多的爱而不得。不明白,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琰华不意她说出如此悲凉的话,转眼见一滴泪无声的从她眼角滑落,滚过鼻梁,隐秘在光线朦胧的另一侧脸颊。
她是总是压抑的,即便痛苦也只是自己在痛苦,会在他面前落泪想必已经是最大的情绪外露了,思及此心底便更多了一份柔软。
轻声温柔道:“活着,为死去的人去完成未完成的事。你说过的,是为了给自己、给重要的人找一片光明。”似乎在想如何安抚她的悲伤,须臾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生,由不得人,如何生,却得靠自己。”
“你的生呢?”月华随风摇曳,似层层叠叠的纱,繁漪问他:“你的期盼是什么?”
琰华的神色落在流水似的月华下,光华琳琅,“刚开始只是为了阿娘挣一口气,后来,是你让我找到了真正的目标,是为了她挣一个名正言顺。”
默了默,他清隽的面上有轻轻笑意,“繁漪,我会为自己挣一个前程,会成为你不可动摇的依仗。你还活着,以后会好的。”
繁漪轻轻阖眼,在他眸光下的嘴角弯了抹安心的弧度,无声替他说完:然后,为心底的情意挣一个平坦的出路。
水路大法事十分隆重,请的便是法音寺的高僧来做,其间慈悲者的浑厚之音似山峦叠嶂,连绵而沉稳。
在漫天飞扬的雪白纸钱下,楚老夫人看着繁漪以二房嫡长女的身份祭拜自己的母亲,而慕孤松这个向来只能称自己一声表舅母的女婿,如今于众人之前向自己磕头敬茶的一声“岳母”。
终叫一辈子端肃的老人家,喜极而泣。
为了她的女儿能名正言顺与她的丈夫并肩而高兴。
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唱着经文的大和尚忽然发难,刀光剑影直面而来。
其实她是有所防备的,可那些人的身手之狠厉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耳边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几欲穿透耳膜。
索性族人大多都在法事之外,一时间四散离去,倒也未有人丧了命。
而院里的人却是被堵住了去路。
混乱间有刀刃的雪亮辟向站在一旁的姚意浓,没有办法不管,繁漪捡起地上的长剑相迎,到底力量不足,对方劈头砍下的力道震得她握着剑柄的手虎口发麻,连连倒退。
那位美丽的姚姑娘早已经吓的懵掉。
是不是该给他个机会英雄救美?
她一笑,颤着发痛的手把她推向了琰华身边。
琰华与南苍夺了对方兵器后便是挡在了众人之前。
若是单打独斗,他二人的身手到能应付的游刃有余,此刻却是对方架不住人多。
身边乍然多了个娇怯怯的姑娘揪紧了他的一角,琰华懵了一下,来不及有什么想法,只是下意思的把人护在身后。
乱做一团间,竟也辨不出来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