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心里是已经有了选择,不过她并未当场给出意见,只以一目谨慎回应道:“听着倒是都不错,不过还是得细细打听了人品规矩再做决定才好。”
老夫人自然说好,笑着道:“你眼光好,看得也比祖母远多了,好好帮着打探打探,总归稳妥为上。”
繁漪含笑应下:“我知道了,祖母放心吧!”
鎏金的百合大鼎在角落里缓缓吐出袅袅青烟,将这场小小的家宴笼罩的格外温馨。
张三姑爷是武将之家的出身,很是能吃酒,没一会儿就把流连花丛的二姑爷给喝趴下了,几个舅哥儿也是东倒西歪的,唯有看着不怎么会喝酒的老丈人和琰华还十分清醒的样子。
最后两人起了兴致,合伙把三姑爷给喝倒了。
含漪看的目瞪口呆:“还从未见过郎君喝醉过呢!”
老夫人也是先愣了好一会儿,旋即哈哈笑开:“没见过!真没见过这场面!琰哥儿我知道,是能喝两杯的,我还当老爷不怎么会喝酒呢!倒不想还是个千杯不醉的!”
慕孤松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被难得的酒红熏得几分明亮,连一向端肃的语调也染着笑意:“从前不敢喝,怕误事。今日和孩子们在一起,高兴,我也任性一回。”
老夫人自是明白他这一生的克制与委屈,如今也算对祖宗有了交代了,便也能稍稍放松自己一些。
便笑道:“以后想吃酒便喊孩子们回来,让他们陪你吃。”
萧氏温柔含笑道:“我瞧着分明是咱们老祖宗心里念着姑奶奶和姑爷们,想时时见见呢!”
小卢氏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这看破不说破。你把老祖宗的小心思点破了,可叫祖母多难为情啊!”
云歌直了直身体,面上虽无多少酒色,舌头却有些大:“咱们天天在家待着的,还是没有妹妹们得宠呢!”
云清摸了摸自己被酒气蒸的火烧火燎的面颊,啧了一声道:“一定是咱们兄弟几个生的不如妹妹们花容月貌,不够赏心悦目!”
萧氏和小卢氏都是高门出生,言语间阳春白雪十分懂得如何讨长辈欢心,在慕家也没有婆母压在头上做规矩,便更多了几分俏皮与随和。
小卢氏那绢子给他擦了擦脸,嗔道:“酒量也不如姑爷们好,才几杯就东倒西歪了,叫父亲同你们喝,都喝不尽兴!”
萧氏倒了清茶给云歌,赞同道:“往后得了空,可得多与父亲小酌才是。”
琰华端坐着,手指一根根嵌在繁漪的十指间,紧紧的握住,朝她一笑,清冷的眉眼却似枝头悬起的新月一般,清泠泠的华泽:“老祖宗想见,岳父大人想吃酒,随时来递话,我与遥遥随叫随到!”
吃得坐都坐不住的郎君们听着声儿,也不忘应声道:“一定随叫随到!”
如果不是那一声傻笑,繁漪或许就真的以为他还清醒着:“……已经醉了。”
而然琰华依然坐地笔直,只是脸微微有些红,语调也正常:“我没有,我还很清醒。”
小卢氏很好奇,她是真没瞧出来琰华和方才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怎么看出来的?”
繁漪摊了摊手:“就不大正常啊……”他的手握的实在是紧,分明而硬邦邦的骨节膈楞的繁漪手发痛,便推了他一下:“琰华,你把我的手攥疼了。”
大家细看看琰华,没有发觉哪里不正常。
然而下一瞬,在众目睽睽之下,姜琰华抬起原本好好藏在桌下的手,瞧了两眼,撒开了,再然后脸不红气不喘地伸手揽住了妻子的腰,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样可以吗?”
或许慕孤松从未想到会有今日这样温馨和煦的一幕,家族那样顺利的在京中扎了根,子女们都有着不错的前程,孝顺而亲近。
大鼎里吐出的青烟淡淡如夏日正午头顶上的薄云,映着皎皎的光,将慕孤松嘴角的笑色映得那么明亮,从未那么明亮过。
然而明亮的深处,又藏着感愧与失落,终究还是有属于他的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可总算他这一生,他所付出的、牺牲的,并没有变的毫无意义。
至少他最心爱的女儿,很幸福。
繁漪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懵了一下。
脸皮就这么厚了?
见她不说话,琰华侧首看她,直勾勾的看着,非要等个答案。
繁漪就很无语了,红着脸掰了掰他的手:“你别这样,都看着呢!”
仿佛很奇怪别人要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的疑问问的理直气壮:“为什么?我没有很用力了,还是疼?”
他的时候并没有掐住她的腰,只是轻轻的搭着,可繁漪就是怎么都掰不开,而他也没有要与她讲道理的样子,于是决定放弃挣扎,无奈道:“……就还、还、还行。”
琰
华点了点头,看样子很高兴,嘴角扬的老高。
众人哪里见过他这么“纯情又单纯”的一面,皆是目瞪口呆。
云歌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瞧他那一本正经耍流氓的样子,差点把自己笑清醒了:“好么,我信了,确实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