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大帐中,除了王禀、邓珪、徐武江、徐心庵、徐武坤、唐盘等人外,还有几名都保、耆户长作为地方势力的乡议代表,负责押运粮秣以及修垒挖壕等事,在邓珪手下听用。
巡检司是当世最基层的小衙门,平时就两三名书吏听用,这时候就算晋龙泉、唐天德都被打发去做后勤工作,也远远忙不过来,需要从地方借调能任事的人手。
徐武富本身就是州吏,他留在桐柏山里不去泌阳城,即便无法插手淮源乡营的指挥权,但带着徐恒、徐武碛、徐忻等人在邓珪手下听用,参与东线战事的决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知州、陈实给淮源的函文里,也明确提及这点,邓珪当然不能将徐武富踢到一旁去;徐武富这些天来甚至就以知州陈实差遣自居,还颇能拢络人心。
徐武富现在摆出来的态度就是,虽然徐氏族兵暂时不听他的,但徐氏族兵打下来的剿匪战绩,该是他的,谁他娘都别想从他嘴边夺走。
这时候徐武富、徐恒、徐武碛三人也都指挥帐里,站在角落里朝徐怀冷眼打量。
徐怀往大帐里众人脸上看去:
徐心庵、唐盘他们还是振奋,认定眼前是攻夺黄桥寨的良机;王禀虽然为陈实的轻率苦恼,但他真正不希望陈实与州兵出什么事以致唐州形势大坏;而邓珪、徐武江他们至少不会公然违背陈实的命令。
徐恒肚子太浅,嫉恨都直接写脸上,实在没什么看头;徐武碛的神情冷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此时的徐武富脸色却是阴晦,瞥望过来的眼神,给人毒蛇盯视一般的微微惊悸感,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深浅,当真是看到眼下形势大好,寸步不离的贴紧着邓珪想多一杯羹吗?
徐怀心里轻轻一叹,知道不管他担忧什么,该来的总归要来,重新转回头低声问徐心庵:“我们准备先打哪座贼寨?”
陈子箫亲自赶到黄桥坐镇,除了黄桥靠里侧的主寨外,还在外面扎下三座营寨,将黄桥寨以西的腹心之地牵牵保护住。
“那肯定是先打贼军西小寨啊,”徐心庵振奋的说道,“郭君判、潘成虎、周添三人合并一营驻守西小寨,战斗力最强,也多次从侧翼作为机动兵马杀出,牵制我们在其方向上发起的攻势。现在可以初步判断他们至少从西小寨暗中抽走三分之二的精锐,而贼军在最容易进攻的贼军前寨,很可能还会暗中加强兵力,防备我们偷营……”
“怎么样,这次还由你率先登营第一个杀入西小寨,多斩头颅换赏钱?”邓珪站起来笑盈盈问道。
淮源乡营及巡检司武卒扩编到近两千人,单纯从战斗力上说,徐氏族兵还是绝对的主力。
而要不要用以及怎么用徐怀,邓珪都知道这得遵从王禀、徐武江以及幕后犹未曾露面的夜叉狐等人的意志,但他个人还是希望徐怀能披挂上阵的。
太他娘凶猛了。
上阵杀敌有如恶虎扑食,单纯从气势上就能重创当面贼军的士气。
这是其他同级数武将都难以相匹敌的。
徐怀没有急着回答邓珪的问题,而是盯着沙盘的贼军防寨分布细看。
贼军前寨距离这边最近,位于走马道的北侧,依山而立;西小寨实际在其前寨的西南方向,屏护前寨侧翼的同时,还堵住南面的一个山坳缺口。
黄桥寨主寨位于前寨与西小寨更里侧一些,距离较深;在布局上形成前寨、西小寨拱卫主寨的格局。
贼军同时还在后方扎下一座营寨,以承接从西面过来的援兵及粮秣。
贼军攻下十八里坞之后,着意整合,兵马没有再无节制的扩张,但即便经过玉山驿之败,贼军还维持有六七千人规模。
当然,匪乱这么久,大家也都知道不需要单纯从数量上权衡贼军的强弱,较为有战斗力的贼军,主要就是陈子箫、高祥忠、仲长卿三部人马。
这里面犹以陈子箫部战斗力最强,兵甲也要远远好过其他贼军。
徐怀以最坏的打算计,贼军使高祥忠、仲长卿两部通力合作,便能吃下陈实所率的州兵,陈子箫所部真正的精锐兵力实际并没有从黄桥寨调走,就等着他们迎头撞上去,那陈子箫会如何在这几个寨子暗中调整兵力?
贼军真要在西小寨暗藏精锐,其前寨也必然会暗伏重兵,以便淮源兵马在西小寨前的攻势受阻后,从侧翼发动进攻;而淮源兵马选择前寨作为进攻的重点,那贼军必然就会以西小寨的伏兵作为侧翼奇兵。
虽说黄桥主寨距离战场较远,反而有可能是最空虚的,但他们想要从形成拱卫之势的前寨、西小寨中间穿插过去,直接进攻黄桥主寨,两边的侧翼都会暴露出来。淮源乡营不能按兵不动,但在不得不主动发起攻势的情况下,无论选择哪座敌寨进攻,一旦进攻的势头被遏制住,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事情就会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