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卫刺杀载沣的时候何等英雄?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诗句又是何等的悲壮?比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也不遑多让。
但是,谁能猜到最后他竟然当了汉奸,而且亲自拜望载沣的儿子的溥仪,见面还是三鞠躬的礼节?差点就要给这位伪满的康德皇帝磕头了
柴东亮毫不怀疑当时的汪精卫是一腔热血为国为民,否则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以同盟会高层人物的身份孤身犯险。柴东亮也毫不怀疑现在邝海山、顾南山、高铭等人的忠诚,但是人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千山万水之外的蒙古和奉天,如果没有切实的办法控制,很难说他们不会结成利益集团。北洋不就是现成的例子?袁世凯现在对段祺瑞、冯国璋、曹锟等人已经失去了控制,除了用权谋制衡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何况,柴东亮也没有干女儿可以嫁给手下人,作为笼络他们的手段。
该是组建党派的时候了
只有用党派控制军队,用统一的信仰来约束他们,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江淮军也必然像北洋军一样,结成一个个的利益集团,到时候想控制都难了。
柴东亮一直对党派进入军队有着天然的警惕,党派也有自己的利益,同样可能变成利益集团,甚至会腐化军队,这个尺度很难掌握啊
何况,柴东亮不比孙文、袁世凯,国民党有宋教仁这样的议会制度高手,袁世凯也有梁启超这样的大才子和杨度这样的宪政专家,柴东亮手下只有一群能砍能杀的军人
这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都督,顾维钧回来了。”方清雨从外面走进来道。
柴东亮大喜过望:“哦,快让他进来。”
顾维钧从外面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皮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增增作响,小白脸在塞外吹冷风变得粗糙了许多,但是脸上的棱角也显现出来了,显得冷峻而沉稳。
柴东亮暗暗欢喜,这家伙算是历练出来了,如果再失恋一次,肯定不会去跳黄浦江了。
“少川,你终于回来了”柴东亮上去一个熊抱:“在外面受苦了。”
顾维钧被他弄的有些激动,笑容中带着些许的紧张:“都督运筹帷幄,和北京临时政府打擂台,和西洋列强外交角逐才真是辛苦。”
柴东亮笑道:“你们在外面仗打的好,我这里才有活动的余地,如果你们被打的一败涂地,就是陆贾复生苏秦再世也是枉然??快,坐吧,没人罚你站”
顾维钧咧嘴一笑,挠挠头坐了下来:“都督,听说北京政府没有批准您的动议?”
柴东亮鄙夷的笑道:“袁世凯不过如此,盛名之下其实难符现在就对咱们如此的忌惮,说明他已经没有信心了。”
顾维钧冷哼了一下道:“我回来的路上,在北京见了前总理唐翁还见了梁卓如先生,他们都觉得很可惜。如果您的国际维和计划能够实施,那么日本、满洲和清廷签订的那些狗屁条约,都会变成了废纸。梁卓如先生痛心疾首的说袁世凯,纵然集九州之铁,难以铸此错也”
柴东亮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唐翁指的是唐绍仪,顾维钧和唐绍仪的女儿马上就要结婚了,总不好直呼准岳父的名讳吧?梁卓如当然就是大才子梁启超了
“少川,我有个想法,咱们是否应该组个党呢?”柴东亮问道。
顾维钧沉吟片刻道:“组党是必然的,现在咱们江淮军坐拥皖、赣、辽三省之地,还有偌大的一个蒙古,北洋、江淮、国民党,天下三分之势已成。北洋底蕴雄厚,国民党在各省议会中实力强劲,江淮兵精粮足,三方各有各的优势,袁世凯有梁启超的进步党,孙文有宋教仁的国民党,唯有您还没有党派。今后政党政治将成为必然,没有党派为咱们江淮军摇旗呐喊,是要吃大亏的。”
“少川说的是,你来帮我搞这个政党吧?你做我的梁卓如、宋遁初如何?”柴东亮盯着顾维钧道。
顾维钧连连摇头:“我怎么成?我刚回国才不到一年,无论资历还是名望都差的太远如果都督想搞政党,不如请唐翁来助您一臂之力。他毕竟当过内阁总理,而且在政坛上资源丰富。”
柴东亮拍着他肩头笑道:“少川,不要推辞了,就是你了我们江淮军就要给外面一个印象,年轻、向上、生气勃勃,你那个准岳父可以帮帮你,人都是历练出来的。一年之前,我还什么都不是呢,要不是壮着胆子拿两颗鸭蛋骗了芜湖城,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猫着呢”
听柴东亮提起用鸭蛋诈城的事情,顾维钧不禁莞尔。柴东亮对顾维钧有足够的信心,在另外一个时空,他把积贫积弱的北洋时代的中国,弄成了国联的非常任理事国,勉强挤进了八大国的行列。而且还担任过国联的主席。巴黎和会上,顾维钧拒绝签字义正词严掷地有声。
如果仅仅是靠民族大义出口恶气那也算不得什么。更重要的是,顾维钧非常有手腕,九一八事变之后,他在国联把日本代表玩的滴溜溜转,把松冈洋佑这种军国主义分子驳的理屈词穷。而且他让全世界充分的认识到,军国主义的日本对欧美列强在太平洋的利益是巨大的威胁。从那之后,欧美列强断绝了和日本人的协议,禁止出口战略物资给日本,原先谈妥的借款也废除了。
日本人发疯袭击珍珠港,不能说没有顾维钧等人的功劳。
相比之下,他那个准岳父唐绍仪就差的太远了
顾维钧再三推让,柴东亮最后佯装发火,他才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都督,不论咱们搞的党派叫什么名字,纲领是什么,您都是我们的党魁。不过咱们现在组党,可赶不上大选了。”顾维钧先给柴东亮吃了个定心丸。
柴东亮笑着道:“党魁不党魁的,回头再说,我组党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这次大选。”
顾维钧一愣,片刻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声音道:“明白了。”
柴东亮淡然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太冷酷?不是我不信任大家,而是没有制度的约束,好人也会变坏,我们江淮军有今天的局面很不容易。战安庆,战蚌埠,战蒙疆,战满洲???多少好兄弟埋骨异乡,多少先烈血洒长街,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淮军像以前的湘军、淮军、北洋军一样,逐步蜕变最后成了国家的祸害。你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应当知道美国人把总统都当贼来防,所以美国顶多出几个昏庸无能的总统,但是绝对出不了慈禧这样的败家娘们我组党的目的,不仅仅是约束你们大家,也包括我自己,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如果没有约束,我怕我将来也会变得昏聩颟顸。”
顾维钧站起来庄重的敬了个礼:“我必不辜负都督的期望”
柴东亮双手下压:“坐下说,坐下说。组党是个大事儿,越是大事儿越不能急躁,党纲和党的纪律条文,都要细细的斟酌,不能草率行事。另外,我们的党必须是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加入,不能像国民党、进步党、共和党一样,阿猫阿狗都往里面拽,说起来一个党几十万人,实际上却没有丝毫的向心力,不过是个政客、文痞的俱乐部罢了。”
“那咱们的党叫什么名字呢?”顾维钧问道。
柴东亮摇摇头:“我还没想好,但是有个笼统的想法。现在的中国最重要的有两件事儿,第一件是争取民族的独立和生存空间,第二是维护宪政的尊严。”突然,柴东亮眼前一亮:“少川,你看叫个民族宪政党如何?民宪党?”
“外争民族生存之空间,内争宪政维护人民之幸福民宪党,就叫民宪党”顾维钧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