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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汴梁请降之余,对李文革还有何对策可用?”
拓跋彝殷略有些怅惘地看着自己这个最聪明老道的侄子,尽管说了这许多,但他还是有些失望。zuilu毕竟拓跋光琇并没有给他拿出比褚微言更高明的主意。尽管向汴梁请降和与折家修好在未来或许会成为对付李文革的杀手锏,但是目前,这两个办法并不能有效缓解拓跋家面临的困局。
“家主,是重新接纳野鸡三族回归银夏的时候了……”
拓跋光琇的一句话,顿时令拓跋彝殷方才的失望一扫而光,尽管这句话是如此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甚至于有些困惑,但是无论怎样,这是一个与其他族将谋士都不同的建议。
“怎么说?”
“野鸡三族被庆州的郭彦钦逼反已经快两个月了,汴梁的朝廷却始终没有做出反应。家主,野鸡族虽然实力弱小,却占据着盐州之南通往中原庆州宁州的要道。只要我们接纳了他们,就等同于拥有了一条除延州之外的通商路线。通过这条路,我们的皮革和马匹牲畜可以源源不断通过庆州宁州运往关中,而汉地的粮食军器也可以从西路输送到盐州宥州。此事我反复想了快一个月了,只要这条道路打通,李文革想要饿死我们的诡计便不能得逞了。除非他冒着被汴梁猜忌的风险插手庆州之事,否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郭彦钦对我们放水……”拓跋光琇目光炯炯地道。
拓跋彝殷眉头紧锁,心中却在飞快地计量此事,口中说的却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几百年的仇怨,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便能够解开的。且不说野鸡家有没有那样地心胸重新和我们合为一势,便是野利家那边,只怕便不好说合。另外咱们自家内部只怕也会有议论,我虽是家主,但是要重新划分草场地盘,却也要通过那些整日只知道吃睡牧猎的老头子才能做到……”
“家主。大敌当前,拓跋家是到了该要变法的时候了!”
拓跋光琇的这句话,真正令拓跋彝殷惊得呆了。
“光琇——!”
“老叔,局面如此。我们动不了别的家族,只能拿自家开刀。局势发展下去,拓跋家的实力会被削减得越来越弱地。一旦野利房当费听三家联合发难,族中那些因循守旧的领主们只怕为了他们私人的利益会将我们这些掌权的族中人卖掉。毕竟这些年家族收了他们地私兵统归节度府掌握,他们早有怨言,只不过不敢说罢了。他们已经不再掌兵。
趁这个机会除掉这些人,改行汉制。给予那些最苦的奴隶自由民身份,只有这样才能挽救家族的危局。否则长此以往,即便李文革灭不掉我们,我们也会在若干年后自己走向消亡……”拓跋光琇此刻脸上的神情极度冷静,仿佛在说一件别家之事。
“此议原本想等到占据所谓的河套三受降城之后再提。zuilu然则既然眼下家族已经困难到了这个份上,时局便不容我们等待了。趁着食物极度紧缺,一举铲除掉那些家族内部的隐患。全族进行粮食配给,无论是自由民还是奴隶都会拥护我们。此事虽然可能招来其他部族地非议,但是只要我军主力没有受到过大的损失,这些家族未必敢和我们公开作对。趁着实力还在,此事当尽快解决!”
拓跋彝殷默然不语,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即使是拓跋光琇已经将利害关系陈说明白,他却还是有些犹豫,在平夏八部,改革祖制地事情虽然一直在悄悄地做,却从来没有像拓跋光琇所说这么明目张胆过。拓跋彝殷知道,自己一旦这么做了,便将变成举族拓跋姓贵族的公敌,这些族中支柱和自己之间便再没有丝毫转余地。
当然,对于他拓跋彝殷而言,这种改革有着明显的好处。未来的家主将不再取决于部族公议,而是由他自己独自指定。
然而拓跋彝殷知道,若是没有足够的军力,自己地指定随时可能被推翻。
目前的军队,都掌握在自己的亲信子侄手中,这是个可靠地保障。
一旦变法成功,家族的效率和反应都将成倍增长,旁的事情不说,在接纳野鸡三族回归平夏这件事情上,控制着宥州和原盐州北部地区的拓跋家几乎不用费多大力气便能够达成目的。
只要野鸡族肯放下与拓跋家的仇怨,这个桀骜原始的部落不仅仅将成为银夏贸易通道的守护者,很可能在未来会成为自己对付野利家的一颗有力棋子。
拓跋光琇这几个计策,虽然看起来都是凶险笨拙的招数,却都砸在了要害上。拓跋彝殷开始欣慰,无论如何,自己今天没有白来。尽管这几个策略并没有能够立杆见影解决目前危机的奇效,但是合在一起,却令他看到了一线曙光。在
布下的这个死局中,能够看到这样一线光明,是十分
“老叔,要防备李文革对庆州三族提前下手,因此芦子关前的骚扰用兵不能停,大仗打不了,总要打些小仗,目的只有一个,牵制住李文革和折家的注意力,让他们短时间内无力对庆州动手。同时……正好趁机将那些长老会议上高坐的老家伙们驱赶到前线去……”拓跋光琇已经提出了具体的清洗办法。
只要这些长老死在前线,定难军幕府便不会和族中彻底翻脸,进一步改制的事情也会相对容易得多,拓跋彝殷明白,那些整日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绝不敢和强大的幕府作对,连他们的父辈都没戏,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年轻一辈自然更加没可能。
“还有一步棋,虽然还没想透,不过老叔也不妨先做起来。zuilu对付李文革这样的人,不能只从正面想法子。那不是个肯和我们真刀真枪光明正大对阵的家伙。我担心的是此刻我们出兵庆州已经晚了。若是能够赶在李文革自汴梁回来之前动手才是最佳时机。可惜那时候我们刚刚吃掉了细封家,善后事宜还没有稳妥,实在不是出兵地好时候……”
拓跋光琇今天的思绪无比清晰,这令拓跋彝殷极其欣慰,他温和地看着这个侄子道:“何样的棋,如何走。你说便是。你的主张,我向来是最信服的。”
“和灵州的冯家新家主修好,买马匹皮革给他们,从他们那里换取粮食物资。甚至可以与他们结盟对付延州地李文革。我留心了这几个月从汴梁方面传来的消息,去年秋天那一仗之后,周主明诏封赏了老折家和李文革,连延州的李彬一介文官都沾光拜了使相,却只字未提灵州的冯七郎。家主,冯继业地父亲与周主乃是总角至交。如此交情,冯继业的节度留后职务却至今不得扶正。爵位加衔一律没有,老冯晖活着的时候是陈留郡王,死后追封卫王,再怎么算,冯继业承袭一个陈国公的世职是稳稳的。然则却至今没有动静,事情明摆着,周主对冯继业杀兄屠旧极为不满。因为灵州偏远,因此一时不曾理会他。等到周主腾出手来,只怕冯继业连节度留后的位子都坐不稳……”
拓跋彝殷两只眼睛炯炯放光,他已经明白拓跋光琇地意思了。
冯继业杀掉了亲生哥哥满门,连续杀了三个父亲留下来的老臣旧将。花费如此大代价却只换来了一个节度留后,无论如何是不能甘心地。周主越是在扶正和加官进爵的问题上亮着他,他的不满和恐慌便会越严重。像李文革一样,为了未来能够有和朝廷对抗的本钱,招兵买马扩充军力是势在必行的。灵州地朔方军原本乃是关中第一强藩,兵马近万,如此庞然大物如今经过快一年的内耗厮杀元气大损,此刻剩余兵力顶多只有原先的七成。
灵州实行抓丁兵制,兵士多由民间掳来,仿照朱梁旧例在脸上或者脖项上刺字刺画以做标识,就像党项人对待奴隶一般。这些士兵一旦逃亡,因为脸上有记号,会很快被地方官民捉住送回节度府。朔方节度府对待逃兵地处置极为残苛,被捉回去的逃兵很少能够活下来。再加上朔方军内待遇低下,某些层面上甚至还保留着初唐府兵的规矩,一个人当兵,其盔甲武器都要由家里出;这些人却没有初唐府兵那样的荣耀,并不能因军功而获得足够的土地和赏赐,因此往往造成一夫入役全家破产的惨剧。
如此军制,虽然有效降低了养兵的难度,但却无法兼顾军纪;更重要的是,在延州八路军开始实行逃奴法令之后,大批被刺字充入营伍的灵州士兵纷纷逃亡延州,在延州的流民大营中,虽然日子过得也很苦,却毕竟是人过的日子。
有这个过节在,冯继业和李文革之间,即便原先没有矛盾此刻也有矛盾了。
延州收容了灵州逃兵,李文革又一路由队正超升八路军节度使右骁卫大将军,冯继业世家子弟如今却还屈居节度留后。若说这位冯七郎对李文革没意见,恐怕谁都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