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但我以为不管是谁,即将到手的东西突然失去,都不会甘心,就算是我,也一样,况且是以王后的名义邀他,让王后给他安全保证。”
李清凝视着已经微微泛白的远空,微微笑道:“所以我赌他一定会来!而且会带着他的三千护卫军,堂而皇之的来。”
“三千!”身旁地武行素和高展刀同时一惊。异口同声道:“可我们才三百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你把刀子!”李清指着高展刀笑骂道:“行素不明白倒也罢了,亏你还跟我这么久,难道你也不明白吗?”
“阳明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南诏的内战,南诏人自己打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说完,李清一催马。加快速度而去。
武行素和高展刀对望一眼,忽然明白过来,李清的言外之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阁罗凤住处隐秘,但周围有三千军的护卫,送信人还是可以很清晰地将信息传达给他。当血红的太阳刚刚露出云端,遗南王后的正式邀请函便送到了阁罗凤的手中,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要定下南诏地第二代国王。
太和城约有三万多驻军,主要是一万禁卫军和二万戍城军,禁卫军持中立立场,皮逻阁死后便效忠于王后,而两万戍城军分别由大军将赵附于望和大军将杜罗盛率支持者。除了这两支军队外还有数千零星小部队,或支持于诚节。或忠于阁罗凤。
在文官方面,五名清平_起,另外三人中,两人支持于诚节,一人中立,而南诏的百姓和中下级官员却大多支持阁罗凤,但让阁罗凤处于下风的,并不率五万军的大军将洪光乘和大军将罗奉。分别驻扎在大趋城和永昌(今云南保山),他们都希望于诚节能登位。阁罗凤几次派人去拉拢他们,皆被二
之所以阁罗凤敢入城争位,他的宝就押在一万禁卫军地身上,现在又有王后保证他的安全,一旦于诚节的人毁约发难,禁卫军极可能会站在他这一边,加上一些零星士兵,最后的结果是一万五对二万,还有民意支持,他阁罗凤未必会输。但阁罗凤却迟迟未动,他还在等候城内传来的消息,他的黑羽队在天不亮便已经进了城.
南诏王宫内,宜南王后神色凝重,在她对面坐着大唐的代表,一位年轻的将军,大唐皇帝的密旨确认无误,他可以全权代表大唐,这份密旨已经不是李清新婚之时拿到的金盒密旨,而是在杀吐蕃使团后,李隆基八百里加急传来地新旨。
宜南王后约四十余岁,花容虽去,但气质雍容端庄,说话轻言细语,如沐春风,让人倍感亲切,她是虔诚的佛教徒,待人和善,从不过问政事,深得南诏百姓爱戴,在这场王位争夺战中,她地态度便是临门一脚,直接关系到王位继承者的正统性,对于诚节地支持者来说至关重要。
陪宜南王后会见李清的,还有清平官王迁和禁卫军统领杨格孝,两人都是持中立立场,南诏的局势已经到了悬崖边,到底是支持哪一个王子,他们惟王后马首是瞻。
皮逻阁虽死得突然,但宜南王后早有心理准备,再她看来,丈夫是去了另一个极乐世界,而对于两个王子的下毒嫌疑,她也并不太相信,皮逻阁喝过的那碗药事前事后都验过,并没有毒,没有证据,况且人死不能复生,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查国王的死因,而是南诏不能乱。
她定了定心神,徐徐说道:“李将军,南诏是大唐的属国,大唐皇帝要求于诚节即位,南诏理应遵从,虽然先王没有来得及立下遗诏,但是我南诏实行继承人连名|.已经继承了先王地‘阁’字,又是长子,所以,于情于理都应由他来继位,希望将军能转告皇帝陛下,尊重南诏人自己的选择。”
“自己难道还需要我再赘述吗?倘若王后决定让阁罗凤登位,那南诏人选择的是什么,和平还是内战?我国陛下势,选择了大多数人都支持的于诚节即位,这正是尊重南诏才做出的决定,况且从正统的角度来说,于诚节才是云南王的长子,民理合情,那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于诚节。”
李清话语犀利,据情据理,说得宜南王后哑口无言,这时,旁边的清平官王迁却冷笑一声道:“你数人支持’,请问!这个大多数人指的是什么人,是国以民为本的百姓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十个百姓有九个登位,他生活烂、荒淫无耻,他若即位,会给南诏百姓带来什么?若大唐皇帝真心希望南诏稳定,那就请他支持真正的大多数人意见,而不要只看
李清眼微微一瞥,见禁卫军统领杨格孝坐在那里一直沉默不语,他才是李清来王宫的真正目的,试探禁卫军的态度,南诏的什么正统、民意,在他看来统统是狗屁,他是大唐将军,扶于诚节登位才是关键,这一万禁卫军若能保持中立,那事情便有了九成把握。
“到底是民为本还是士为本,这个问题可以留到以后再讨论,不管是于诚节即位也好,阁罗凤登基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南诏不能乱,不知三位可赞成我的意见?
李清见三人都点头赞成,便继续道:“为保证公平、公证,我希望禁卫军能保持中立,王后可能答应?”
宜南王后犹豫一下,向二人望去,不等王迁说话,禁卫军统领杨格孝立刻表态道:“王后,李将军所言句句是实,臣以为,无论是大王子还是二王子,都是先王所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寻找一个妥协的方案,否则任他二人争下去,我南诏必爆发内战。”
乍一听,话确实在理,光面堂皇,但它回避了问题的实质,那就是这样的公正是建立在双方力量不对等的基础之上,李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会意的笑容。
王迁脸色一变,他刚要反驳,不料宜南王后直盯着李清的前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她忽然意兴萧索地摆了摆手,“杨统领说得对,此事我不想再过问,就由杨统领和李将军商量着办,王大人,二位王子的谈判就由你来做居间,我有些累了,你们去吧!”
王迁的心一直往下沉,不知王后为何在关键时候情绪变低落,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吧!
李清正要告辞和杨格孝一起离去,王后却叫住了他,“李将军,且慢走一步。我还有话对你说!”
李清吃了一惊,在如此要命地时候,王后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他急回头向杨格孝望去,只见他微微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大步走了出去。
待二人走后,宜南王后又将周围侍从赶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贴身丫鬟。王后一直沉思不语,过了半晌,她忽然低声道:“你,就是阿婉痴恋的那个大唐将军吗?”
李清一呆,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低头向胸前望去。只见阿婉送给自己的那串项链不知何时竟露出一条边来,他心神震动,脱口而出,“难道王后就是阿婉的母亲不成?”
宜南王后点了点头,“前几日阿婉从东托人给我送来一封信,信中提到一个大唐将军,刚才我正好看见你脖子的项链,才知道,她说的大唐将军原来就是李将军。”
说到此,宜南王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挺直了腰,盯着李清斥道:“但是阿婉把什么都给你了。你却把她们娘俩孤苦伶仃丢在东不管,你还算个男人吗?”
李清站起身怒道:“我几时不想管她。是她自己要当什么巫女,死活不肯跟我走。”他刚说到这,话却突然哑了,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他,他惊呆了,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娘俩’,难道阿婉她、她怀孕了.
呆立半天,李清象一尊被解除咒语的石像。忽然活了过来,‘我要做父亲了!’他心乱如麻。惊喜交集,激动地在房内走来走去,此刻,南诏大事已暂时被他放在一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半跪在王后面前诚恳地解释道:“我确实不知道阿婉竟怀孕了,若是知道,我决不会将她留在东,请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把她接来,不!我要亲自去接她。”
或许是满意李清地态度,宜南王后的眼光变得柔和起来,微微一笑道:“我已经派人去了,你能这样说,说明阿婉没有看错人,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就放心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的女儿我会照顾好她,若她将来还想跟你,我也不会阻拦。”
迟疑一下,李清又道:“难道她不肯做巫女了吗?”
宜南王后摇了摇头,“她现在就是想做,也做不成了,不多说了,你快去吧!”
李清默默地跪下来,恭恭敬敬向宜南王后磕了个头,又从怀中取出帘儿的来信,递给她道:“这是我妻子写来地信,里面有她对阿婉的态度,请你转交给她,让她尽管放心来长安找我。”
说完,李清大步朝门外走去,望着他器宇轩昂的背影,宜南王后喃喃道:“看在你救我女儿的份上,看在你会是我女婿的份上,我不拦你,只希望你们做得不要太过分了。”
李清走出王宫,只见禁卫军统领杨格孝正站在前面等他,见他出来,杨格孝迎上前毫不犹豫道:“请李将军转告二王子,我杨格孝坚决支持他为南诏国王。”
李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凝视着太和城高高的城墙,眼中流露出自信与傲岸,最后一道环也合扣了,如此,阁罗凤只要进城,便再也插翅难逃,这里再没有自己的事,该去收网了。
“杨将军,这次行动由赵附于望和杜罗盛两位将军负责,杨将军要赶紧去和他们一起商量着办,否则功劳若只做不说,那可是只有劳而无功啊!”
杨格孝猛然醒悟,李清说得对,若他不表现突出点,这拥立之功可就白白便宜了别人。
近午时分,阁罗凤再次接到了催促他进城的信,他也得到黑羽队的消息,太和城已经被禁卫军接管。
“大王子,我总觉有些不妙,不应该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看还是不要去的好!”
段附克遥望太和城,见那里平静如常,按理,二万戍城军比禁卫军人多,不应该那么顺利让禁卫军接管城池。
阁罗凤心中也有些忐忑,早知道就应该将段忠国地五万军留一部分下来,现在已经晚了,今天箭已上弦,不容他不发。
“我也知道此事有风险,可是现在是王后来请,若我不去,就等于自己让出了王位,白白便宜了于诚节,你放心,我也不会那么傻,只要能进王宫,我至少就有四成的希望。”
他回头揽过尚未成年地儿子,爱怜地抚摩他的头,道:“假如爹爹回不来,你要好好照顾母亲和姐姐,知道吗?”
阁罗凤地儿子只有十三岁,身体瘦弱,但眼中却流露出成*人般的倔强和刚毅,他缓缓跪下,大声道:“若父亲回不来,孩儿长大后一定要杀死于诚节,为父亲报仇!”
“好!好样的。”阁罗凤将他交给段附克,语重心长对他说道:“从此时起,我的儿子就改名为凤伽异,为我的继承人,我不在,你就是他的父亲!”
段附克‘扑通!’跪倒,重重地向主公磕了几个头,颤声泣道:“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站起身,将凤伽异抱上马,一挥手,在数百骑的护卫下,向东北方向飞驰而去,黄尘滚滚,渐渐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阁罗凤一直目送他们远去,霍然回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太和城,绷直的嘴角傲然一笑,“于诚节,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