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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倚的马车一直停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见杨府的侧门开了,李豫大步流星从府里走出,浑身充满了活里,看得出他心情极佳。
他走到马车前又向杨国忠深深地躬身一礼,嘴里说着什么,虽然张倚隔得远听不见,但他也猜得出,那必然是‘多谢相国了!李豫感激不尽。’等等类似的话。
“走!”他向车夫低低命令一声:“去永王府!”
说完,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躺在车榻,眼中充满了疑惑和忧虑,‘杨国忠和李豫谈了近一个时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张倚其实是有私心的,哥舒翰领军东征将门下省之权自然留给了他,使他尝到了权力地甘甜滋味,他已是门下侍郎,若再升一级便是同中书省下平章事,正式跨入相位。
他希望李璘登位,这样一来,他便有拥立之功,最好杨国忠倒掉,即使他比不过哥舒翰而做不到右相,那么哥舒翰升右相后空出来的左相之位也就是他地了。
于是,破坏杨国忠在永王心中的形象便成了他地一个潜意识。
马车在空旷的朱雀大街上行驶得非常迅速,很快便到了朱雀门,马车随即向左一转,往十王宅方向疾驰而去。
永王李璘自天宝六年在迈向太子之位的最后关头一步踏空后,他便离东宫越来越远,去年庆王得势,问鼎东宫的徵兆已现,他更加惶恐,一旦庆王登位,第二个要杀地必然是自己,不料今年新年前后,朝局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庆王被赐死、李豫为楚王、安禄山造反、忠心拥戴自己的哥舒翰慢慢出头掌权、杨国忠也表示支持自己并扳倒李豫。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变化让李璘目瞪口呆之余,他的心又如四月的春虫,已经满地乱爬。
正如对权力地渴望会蒙住人地眼睛一样,李璘也犯了和李琮一样地错误,当哥舒翰手握三十万大军后,他对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开始有点急不可耐了。
此刻,李璘刚刚接到哥舒翰地密信,监军边令诚监视颇严,他需要慢慢地在军队中安插亲信,劝他不要着急,要时机成熟才能做大事。
李璘却有些恼怒,当初哥舒翰初拜帅时便给他信誓旦旦保证过,这三十万大军有一半都是他的旧部,指挥他们没问题,可现在又要来日方长,照他的说法,只要边令诚在军中一天,他的时机永远也熟不了。
“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李璘恶狠狠地将密信揉成一团,向窗外扔去,可片刻,他急忙跑出去,将密信拣回,将它舒展开,放在灯上慢慢地点燃了,火光忽明忽闪,他的脸色也阴晴不定。
“殿下,门下侍郎张倚在外求见!”
侍卫长的禀报声打断了李璘的思路,“知道了,领他进来!”璘将手一抖,一团火苗将密信的最后一角吞噬,终变成了黑灰。
片刻,张倚被侍卫领着匆匆走到了书房门前,“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李璘心中的恼怒未尽,声音生硬而冰冷。
张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烧火的味道,他向地上一瞥,一团黑灰在墙角晃动,‘看来殿下遇到了什么不高兴之事。’
他心中暗暗思忖,要不要将李豫拜访杨国忠之事告诉他呢?
李璘见他欲言又止,心中着实不爽快,顿时将对哥舒翰的不满向他发作而去,“你到底有什么事?要么就说,要么将给我滚出去!”
“殿下息怒,我确实有大事禀报!”刻将一盆冷水向他泼去,“殿下,我刚刚才发现,杨国忠竟然和李豫有勾结!”
“什么!”
李璘大吃一惊,“你再说一遍?”
“属下刚刚才发现,杨国忠和李豫暗中有勾结。”
真的犹如一盆冷水泼面,李璘顿时冷静下来,他急忙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就在刚才,属下无意中发现。”国忠,两个人密谈了近一个时辰,详详细细给李璘说了一遍,最后道:“属下发现李豫离去时表情十分轻松,仿佛解决了一件大事,他向杨国忠躬身施礼的姿势竟是这样子。”
张倚将手掌合拢,摆出一个很弯曲的角度,“就是这个姿态,十分卑恭!”
“别说了!我知道了。”璘.,他相信张倚说的话,当年杨国忠刚发迹之时是加入裴党,支持自己,但后来被李琮收买,又背叛了自己,实在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估计他是看到父皇对楚王不肯放弃,便又有了骑墙之念。
李璘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虽然他讨厌杨国忠,但杨国忠毕竟是右相,掌握朝政大权,又有贵妃的后台,父皇基本上都是听他的,他对自己的支持极为重要,甚至超过哥舒翰,李璘忽然停住脚步,又瞥了一眼张倚道:“你果真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属下怕他们发现,所以隔得远,确实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李璘沉思一下,暗暗忖道:“事关重大,倒不能轻易下结论,不妨再试他一试!”
想到这里,他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张倚道:“这封信明日一早交给杨国忠,让他按我信中的话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