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要摸清你的心思才好说。”冯国用端起茶杯,微笑着说道。
“你这个冯国用,掌了几年枢密院,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李善长笑骂道,“我觉得行中书省直接改为中书省,再多增设几个部便好了。
”
冯国用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道:“百室,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
李善长不由眉头一皱,连忙问道:“国用,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我不想来的,但是念及我俩同乡,又是十几年的旧识份上,今夜还是来了。”
“还请国用指点一二。”李善长拱手道,中枢再怎么改,枢密院是不会动的,因为那里早就改好了,所以冯国用是最轻松的,可以置身事外,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深陷中枢改制漩涡中心,很多事情不一定看得清楚,有冯国用指点一下也好。
“百室,别人叫你李丞相很受用吧!”冯国用迟了一会突然说道。
李善长不由一惊,整个人差点从座椅上跳了起来,“这……,这……”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天下人都知道,江南只有一个丞相,那就是刘浩然,不管是此前的江南行省丞相,还是后来加封的韩宋朝丞相。李善长升任行省左丞相之后,别人叫他李丞相,开始时还惶恐了一番,但是随后便习惯起来,今夜听到冯国用这么一提,当即吓了一跳。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丞相的意思,毕竟两人的关系摆在那里,刘浩然很多话不便说都是冯国用说来出,前几日分省议事会上两人不是配合地很好吗?
“百室,你不用猜了,这只是我的想法。以你和丞相的关系,就算有什么话也不会让我来传达。”冯国用解释道。
李善长点点头,刘浩然对他也算是极度信任,没有什么事避着他,再难听的话刘浩然也会当着他的面说。
“国用,你就再指点我一二吧。”李善长思量了一下口请教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要是因为李丞相这件事犯了君王的忌讳,再受宠也是要吃亏的。
“昨日,丞相与枫林先生、伯温先生聚首时,曾无意谈及元廷施政得失利弊时相谈道,元廷无德,不到百年便风摇欲坠,除了吏治败坏,官员**之外,宰相专权、臣操威福也是一个原因。”
听到这里,李善长无疑是听到了一声炸雷,右手不由地颤抖起来。他也知道,现在的刘浩然不是当年那个定远营统领,他的心机城府已经是深不可测张士诚、刘福通一事他都是知道的,这等手段想起来都不寒而栗,对于臣属部下,这位爱恨不表于色的主公难道没有部署吗?李善长可以想象得到旦刘浩然对自己猜忌疏远了,那下场会是怎样?坐
就摔得越惨。
想到这里不由联想到前几日分省议事会上,那些布政使名单虽然是事先经过刘浩然首肯的,但是自己表现得过于抢眼,给人一种专权的强势态度,虽然刘浩然当时没有任何表示,但是不意味着他心里就舒服而且在场的众臣怎么看?难道不会认为自己是弄权的宰相吗?自己太心急了,早知道让汪广洋也提几个就好了。
书房很暖和是李善长的额头却慢慢地渗出几滴汗珠来。
“百室,不必多虑只是丞相在与枫林先生、伯温先生学史时一时而感而已,并不针对你。”冯国用连忙劝道然喜欢读书,而朱升、刘基基本上就成了他的老师,冯国用等几个人就客串“伴读”,那番感叹就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发出的。
“国用,谢谢你了。”说到这里,李善长起身拱手向冯国用长鞠一躬,慌得冯国用连忙起身回礼。
“国用啊,这虽然只是丞相的一时感言,却是主公的心思,我要是不知进退,将来恐怕死无葬身之地。”李善长长叹道,这时他才感觉到冯国用对自己的这份情义,要不是他提醒,自己恐怕会越走越远。
“国用,我看丞相在分省议会这般布置,怕是已经存了心思了。各省地方尚且如此,中枢就更不用说了。
”李善长抚须道,他也是聪明人,被冯国用这么一点,当然就明白过来了。
“百室,你明白了就好。你:在最重要的是抽身而退,不妨效前唐太宗皇帝即位,虚中书令的事。”
李长不由眼睛一亮,抚掌赞道:“这是个好办法。”唐太宗登基前曾经当过中书令,后来他当了皇帝,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敢继任这个职位,只好将中书令空在那里,以左右仆射持掌中书省。李善长明白,只要继续获得刘浩然的信任,这丞相一职有没有都无所谓,自己还不照样是刘浩然麾下头号文官。
“百室已经有计,我也安心了。”
“国用,此情牢记在心。”李善长点点头道,眼里全是诚挚的感激。
“你我二人不必多说了。事情谈完,我也该走了,这几日枢密院的事情也非常多,忙得我不可开交。”看到李善长心结已解,冯国用的心情也非常轻松。
“是不是改军服,定军衔一事?”李善长笑问道。
“正是此事,改军服还好说,这定军衔一事一传出去,众将都跑来招我,连我弟弟国胜从湖北也寄来书信,问道给他定了什么军衔?”
听到这里,李善长不由大笑起来,这是军方的事情,要忙也是冯国用的枢密院和刘基的陆军部、俞廷玉的海军部去忙,自己是不会插手的,只是听来一笑而已。
不一会,冯国用起身告辞,李善长连忙起身相送,刚走到书房门口,冯国用突然又说道:“百室,你还是多和翰林院那些庶吉士交往一二,其他的人少来往为好。”
李善长眼睛一转,立即明白了冯国用的意思,当即笑着说道:“那些都是天子门生,就怕他们看不上我这粗鄙之人。“
“你呀!”冯国用笑着说了一句便继续向外走。
将冯国用送出府门,李善长刚转身回来就碰到了弟弟李存义。
“见过兄长!”
“存义,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与惟庸聊了几句,刚把他送走,回来的时候看到你送冯大人,我不敢相扰便站到了一边。”
“哦,这样。”李善长知道李存义与胡惟庸关系甚好,甚至已经到了要结亲的地步,胡惟庸准备将侄女嫁给李存义的儿子李佑。
“兄长,惟庸这次送来了一百金,还说你答应了,过两日再带两个同僚来见丞相你。”李存义得意地将丞相两字咬得极重。
“胡说,以后休得再提丞相两字,天下只有一个丞相,那就是主公,你记住了。下次再冒然失言我打断你的腿。”
李存义被李善长突然发火吓得不轻,连忙弯腰应道。
“还有那个门子李二,给我赶走了。”
“兄长,这是为什么呀?”李二是他一个小妾的表弟,很会来事,每次收到的红包都会孝敬一份上来。
“为什么?今天他可以刁难冯大人,明日他就会刁难丞相,陈修府上的事你忘记了吗?不要被一点钱财迷住了眼,到时犯下泼天大祸有钱也没有用。”
李存义连忙应道,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呢,陈修能和自己的兄长比吗?圣眷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不过李存义不敢忤逆兄长的意思,还是把李二换个兄长看不到的地方吧。
当夜,一份密报送到内察司都司夏案前:“今夜酉时三刻有宋思颜、汪睿、汪河、胡惟庸造访李善长,谈及细节如下……,戌时两刻告辞,此后胡惟庸又与李善长弟李存义密谈半个时辰,细节不详,送有黄金贵重之物。时一刻,冯国用造访李善长,密谈半个时辰,细节不详。”
夏看完之后不敢怠慢,立即送呈刘浩然。刘浩然看完之后只是一笑便丢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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