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听到柳乘风推荐了自己的这一对大舅子,倒是愕然了一下,张家兄弟在朱佑樘心里是那种混吃等死的纨侉印象,现在将这偌大的工程交给他们去总揽,似乎有些不妥。只是柳乘风既然堂而皇之地提出来,若是他不应允,难免在张皇后那边不好交代,便点头道:“一切随你吧,好了,修筑道路的事,该议的也议了,朝廷也不只是修筑一条路的事,诸卿还有什么要奏的吗?”……
朝议的消息已经飞快地传出宫去,这一下子,整个京师哗然了,其实大家一开始也以为是百官们获得了胜利,陛下承认了错处,就差下罪己诌了,结果今个儿清早整件事却是倒了个个儿,廉州居然开海了,而且皇上已经亲口应允,将要糜费银钱三百万修筑一条道路,从南通州直去廉州。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廉州将和江南连成一片,京师的商贾若是想去廉州可以先走运河至南通州,再由南通州沿驰道去廉州。据说这驰道,廉州侯早就曾提出过,所谓驰道的标准,要求道路有三丈宽,路面光滑如镜,便是遇到阴雨的天气也不会致使道路的泥泞。这就是说,这一条道路虽然比不过南北运河,可是纵然廉州和江南相距千里,所糜费的运输开支也会降至最低限度,而货物到了廉州就可以扬帆出海,或者直取陆路进入南洋,那么……
聚宝楼已经疯了,挂着最新货物价格的牌子几乎是每隔一炷香就换一次,各种货物的价格节节攀高,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丝绸已经涨了一成,足足涨了一成,这才两个时辰功夫不到,失陪……诸位失陪……”
一个个商贾看到这价格的暴涨,眼睛都红了。
货物的价格之所以如此暴涨,说来也是简单,如此利好的消息,但凡眼界高一点儿的人都明白,将来大量的货物都将随着廉州开海,大量地运出国门,整个大明的物资势必会度过一段拮据的时间。也就是说,到了那时候,许多地方的货物都会断供,因此有不少的大商贾已经开始囤积货物了,大量的生铁、丝绸、瓷器甚至是粮食,只要有多少,他们就收多少,价格就是涨多少,也疯狂地吃进。
其实就算不考虑开海的因素,单单即将进行的大工程所糜妻的生铁、粮食只怕也不在少数,到时候朝廷至少征募数十万人开工,无数人烧制砖土,要吃喝拉撒,这是一笔多大的生意?
现在先将货物吃进,未雨绸缪,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三年之内,这些货物是绝不可能下跌的。
于是……商贾们都疯了,整个聚宝楼到处都是嘶哑的声音和热锅蚂蚁一般找人洽商的商贾。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生丝,收购生丝,有多少要多少,一担十三两七钱银子,比最新的时价高三钱银子,欲售者从速!”
中小商贾们沉不住气,大商贾们此时也有点儿手忙脚乱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一开始的时候,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此时的他们当然也有点儿毛躁了,这一个消息足以导致整个商界重新洗牌,不知多少商贾可以抓住机会一跃成为巨富,错过了这个机会,到时候是要追悔莫及的。
靠着聚宝楼的是一处别院,别院里亭台楼阁隐在林木之中,在这里,乃是聚宝楼的休闲之所,不过寻常的商贾花销不起这里的,一般进出的都是大商贾,不过更有一些巨富索性在这里租住了一个房子,直接搬来这里住下,好随时掌握最新的商业消息,随时与人交易。
东厢的庭院边儿是一个小屋子,屋子紧靠着阁楼,这儿已经被一个京师的大商贾包下了,每月的租金是两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有这么一笔钱,在京师也能建起一座宅子来,可是偏偏这些不起眼的屋子,不少人为了租住,几乎是打破了头才抢来的,对这种大商贾来说,两千两银子不算钱,那无处不在的商机,比这点儿钱有用得多,若是运气好,一个月谈成几次交易,随随便便也能挣来纹银上万,如此算下来,两千两还真不算多。
住在这屋子里的是恒源货行的大东家,东家姓杨,名文,杨文的祖籍是苏州人,从前是在苏州做买卖,现在却是举家搬来了京师,不过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在苏州,他拥有桑田上万亩,更拥有纺织的作坊七八座,雇佣的织工超过两千多人,除此之外,他还涉及到了茶肆、酒楼、成衣相关的不少生意,凭着这些,他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聚宝楼的金牌会员,为了生意方便,他每个月几乎有二十天都住在这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