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听出来了,今个儿那蔡昌就要出京,现在就在朝阳门外呢。”
“既然都到了朝阳门,怎么还不走?”朱佑樘显得有些厌恶,他本来是想,若是这蔡昌死赖着不走,少不得他就要撕破脸下一道圣旨赶人了。
“回禀陛下,蔡昌之所以驻留不去,是……是因为有许多人相送……”
朱佑樘顿时警惕起来,目光中掠过一丝冷意,道:“哦?你说。”
“朝阳门那边都已经炸开了锅,不少人自发去相送,有朝廷的官员,也有在京师里赶考的读书人,有数百人之多,都说这位蔡相公有风骨,是读书人的楷模,不少人为了一睹他的风采,有的是从十几里外的内城赶过去的。”
朱佑樘震惊了。
一个他定性为奸邪小人的人,居然是被人众星捧月,一个罢官的革员,却成了士人眼中的英雄,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这一下子,朱佑樘感觉自己的胸闷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边上的张皇后吓了一跳,连忙道:“御医,御医……”
朱佑樘死死的抓住锦被,急促的呼吸,费尽了气力道:“传旨:蔡昌沽名钓誉,看似忠厚却心怀鬼胎,命锦衣卫速速拿了,仔细拷问。再有,刘健上书说,他年纪老迈,老眼昏花,不能再匡扶社稷,朕念他劳苦功高,准他回家歇一歇,从此之后,这内阁里的事,暂时由李东阳来处置,就这样,不必经过内阁拟旨意了,让司礼监来吧。”
朱佑樘的这一道圣旨,把那太监吓了一跳,刘健是什么人,这就是大明的天哪,不说别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厂公萧公公厉害吧,可是就是萧公公见了刘健,都得避其锋芒,对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是现在,刘健说养老就养老了,虽说这内阁大学士之职还留着,可是一句歇养,却等于是彻底把他排挤到了决策圈之外。
刘健完了,整个朝廷还不要翻天?
可是圣旨已下,他哪里敢说什么,立即去了司礼监传递皇上的意思,今个儿恰好萧敬在司礼监里当值,听了这小太监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良久之后,才吐了口气,淡淡的道:“宁王这个人,真是不可小视。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内阁的权势是太大了,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叫人取了笔墨,立即草拟了一份诏书,随即叫人送回坤宁宫请皇上过目,圣旨从坤宁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盖上了皇上的宝印了。
萧敬倒也不敢含糊,这种旨意他当然不能出面,便换来一个太监,命他直接去内阁。
而内阁里,听说有旨意来,这内阁的三大学士都如惊弓之鸟,他们想不到,旨意居然来的这么快,这刘健的奏书才刚递上去呢,只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不过李东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事情太反常了。
太监将圣旨宣读了之后,三人的心才彻底的沉到了谷底,跪在地上的刘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手脚居然有些不停使唤,他倒不是栈恋这权位,这么多年来,论起这内阁首辅,刘健算是当的最辛苦的,如他在辞呈中所说的‘遂竭尽所能,图报效力,夙夜兢兢,不敢谓无所阙失’这句话一样,真正是耗干了他所有的心血。可是让他这样的收场,才是对他致命的打击,一句歇养,明着似乎还保留着大学士,其实革去这大学士之名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从今日起,他就再不必入宫,再不必到这内阁值房来,再没有参与政务的资格,一切……都没了……
他跪倒在地,一动没有动,良久,才艰难的道:“老臣谢旨,陛下恩德,老臣……老臣……”声音居然有几分哽咽,君臣的情分到这个地步,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谢迁跪在地上,厉声道:“陛下这是何意,内阁不能没有刘学士,这旨意一定是传错了,我要去面见皇上……”
李东阳却是没有说什么,此时的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感觉到了更加的忧心,宁王要除刘健,可谓是费尽了心机,那么在宁王的计划中,就绝不可能是打击刘健这么简单,那么下一步是什么?看来这暴风雨是真正的要来了!
那太监回答谢迁道:“谢学士,陛下已经病重,已经说过,谁也不见。现在御医正在诊视……”
刘健顿时激动起来,哆嗦着嘴皮子道:“陛下重病了……是什么病……”
太监道:“已经气的昏厥过了一次,御医们还没有查出病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