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叔有些不解:“那刚才老爷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一定要用国舅这个方子吗?”
“我说老叔,你年纪一大把了,怎么就不知道为人处事呢?他是国舅,我能不给他面子吗?谁跟那韩先生似的不知道为人,他以为国舅真是他的学徒呢?可以随便喝来唤去?嘿嘿,你就等着看国舅以后怎么整治他吧!”
叶知秋毕竟是李老叔请来的,心里总是向着他的,低声道:“可是国舅说了,如果接着用原方,奶奶可活不过十天!听说知秋国舅预言很准的!萧掌柜家闺女,他就说准了的,幸亏萧掌柜家及时换了方子,这才把闺女一条小命捞了回来!”
李云青点点头:“你说的也是,这种事情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马上拿我的帖子去请张太医来。让他看看,这样心里就有底了。”
马车上,菱筱跟叶知秋同乘一辆车,她是个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女子,眼见叶知秋心情不好,便乖乖地坐在旁边,虽然马车还是那样快,转弯还是那样多,可是她的娇躯却不再往叶知秋身上靠。
马车走了一截路,叶知秋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菱筱一眼,涩涩一笑。
菱筱俏脸这才绽开了笑容,娇滴滴道:“都怪我多事,要不是跟李老叔说你的医术高,一准能救他们奶奶,他也不会非要来请你出诊,那样也就不会惹下这顿闲气。”
叶知秋苦笑:“这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我用我的医术治疗温病,就不可避免地会跟他们冲突,因为我的医术跟他们的格格不入,就算没有这件事,以后也会遇到的,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了。只是,跟先生争执,心里不好受。想着将来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争执,这样的冲突,自己的方子别人不接受,想到这些就感到郁闷。”
菱筱嫣然一笑,道:“弟弟不用心烦,照我说,病人才不管你的方子是什么,他们也不懂医,也不想去弄明白怎么治病的,他们只看有没有效果,治得好病不!姐相信,只要你的方子有效,病人就会买账,就会来长你看病的!”
这句朴实的话,如同风卷残云,立即扫走了叶知秋心地的阴霾,是啊,自己何必婆婆妈妈地杞人忧天?自然毕业后,就能自由行医,那时候,自己用自己的方子,才不管别的医者如何评价,只要能治好病,只要病人认可,这就足够了,反正自己也只想治病救人。
想通此节,叶知秋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冲着菱筱咧嘴一笑:“多谢姐姐宽慰我,姐姐说得没错,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想开了就好,有事找人说说话,就不闷了。”菱筱羞涩一笑:“姐姐有时候也心里烦,真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我们老爷天天忙生意,我们奶奶看我怎么都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唉,想着有了你这个弟弟,可以找你说话解闷,但你这么忙,那有空理睬我,也怕打扰你功课,唉!”
叶知秋想起先前看见她被萧掌柜夫妻训斥的可怜样,不禁心生同情,道:“没事的,姐姐尽管来就是,我中午下午还有休息日都有空。”
菱筱大喜,声音都有些发颤了:“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来找你说话吗?”
叶知秋微笑点头。
“太好了,我好开心!明天中午我就来找你,好不好?我能进那么太医局吗?”
“可以的,你说找我的就行。”
菱筱兴奋地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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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静静地看完叶知秋留下的方子,长时间没有说话。
李云青忐忑不安望着他,等了好半天,这才轻声问道:“老太医,国舅这方子,如何?”
张太医如梦方醒,捋着雪白的胡须,笑了笑:“老朽方才一直在琢磨国舅这个方子,这方子看着到有几分意思。”
李云青瞧见张太医谈笑风生,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国舅说,这个方子是药神壶翁传授,如果不用,而仍然用原方的话,嗯,不太好。”
“嘿嘿,怎么个不好法?”
李云青瞧了旁边站着的李老叔一眼,见李老叔微微天点头,还朝张太医努努嘴,这在说道:“知秋国舅说,如果依旧用老太医你的方子,小妾会在十日之内……死掉!”
张太医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叹了口气:“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想当年,老朽狂妄,不亚于他!到后来,慢慢的,遇到的事情多了,性子也渐渐磨平了。”
“老太医的意思是,小妾的病,不要紧?”
“不要紧也不能这么说,病嘛,那有不要紧的,人还躺着呢,不过也不用太着急,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区如抽丝,慢慢的,就能好的。”
李云青这才了笑了:“我说嘛,国舅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说话没有个轻重,到把我吓了一跳。”
张太医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表面的浮茶,吸了一口,然后很舒坦地出了一口气,放下茶盏,道:“老朽听说过这孩子,没有见过,上次官家让他给所用太医和全城大夫郎中授课,说传授什么仙方,官家也是,听信一个半大孩子的话,还仙方呢,老朽身子骨不太好,便请假了,所以没有见到,这些日子年头上,也没有去管这件事,任由他折腾吧,今日看了他这方子,也说是什么仙方,所以老朽是好生琢磨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神来之笔嘛,说它有意思,只是觉着一个半大孩子能琢磨出个旁人没有的方子来,倒也有几分小才。不过,要是就这么继续狂妄下去,谁都不看在眼里,自以为天下第一,老子最行,别人都是庸医,那,嘿嘿,一块美玉只怕就这样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