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锋为人老到,用兵虽没有出奇之处,但深得一个稳字,就是不上当,慕容恪也是无可奈何,也就这样僵持下去。
现在西秦氐族对西北用兵,不少部族都不稳,但燕王慕容隽向来心怀大计,不愿再邺城和上下一心决一死战的魏军拼个两败俱伤,所以慕容恪也只有顺着燕王的意思来办。
这次慕容恪来找慕容评,就是商量攻城事情的。
慕容恪哪怕是在很热的帐中,也是一丝不苟的将衣甲整整齐齐的穿戴停当,额头上都冒汗了,也是正襟危坐。
下面有十几个胡将也是整整齐齐,哪怕吃得满头大汗也没有解衣,这些都是慕容恪带来的将领,和他们的主将一个模样,可见慕容恪治军之严。
那些酒酣耳热随意将衣甲脱在一边袒胸露乳的胡将,全是慕容评的手下,两人带兵风格的差异就在这里。
慕容恪用军纪治军,慕容评用个人魅力治军,两人手下的战力可谓冠绝鲜卑各族。
放下手中的酒碗,慕容评斜眼看看慕容恪,酒水在胡须上滴淌:“我说三奴儿,你找我难道就是来吃顿饭的?到这里一句话不说,没听说你粮草紧张啊?反倒是我这里军粮都接济不上了。”
三奴儿是慕容恪的小名,向来没有人敢这样称呼慕容恪,只有燕王会有时如此称呼他,也是在私下的时候,不过慕容恪向来心思藏得较深,淡淡抬眼看了慕容评一眼,看到慕容评如此粗鲁的模样,一向正经讲究军纪的慕容恪心中不喜,眼中透出鄙视,怕被慕容评看到,慕容恪头一低,避开慕容评的目光。
“不知车骑将军对现在邺城战局有什么看法?如何才能尽快攻下邺城?”
听了慕容恪这话,慕容评一咧嘴:“我来这边助战,大王要求我要听从你的指挥,你是主将,我就懒得动脑子了,你怎么说就怎么打,不过我手下的战士可不能拿去攻城,和冉魏的那些疯子硬碰。”
慕容恪:“我连续下令示弱了一个多月,邺城现在粮食不够,认为有了机会,城中兵力调动频繁,显然已经中计,我看不出这几天,城中军队就会出城寻我决战,这就是机会,破城与否就在这几天了。”
听了这话慕容评一喜:“什么?太好了,魏军缩在城中让人头疼,要是出城就是我们铁骑的天下了,你确定吗?不会是邺城中的冉太子想突围吧?”
慕容恪摇头道:“不会的,现在我们两军离城较远,邺城的斥候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一直以来我暴露在邺城的兵力不过是两万多奴兵和一些突厥的骑兵,不超过三万,想必城中以为可以一战击溃我们,挽狂澜于既倒吧!嘿嘿……哈哈!”
慕容恪不由发出一阵冷笑,慕容评抓起一块面巾胡乱擦了一把嘴,说道:“那好,就让邺城的汉人出来击败我们吧,哈哈!我看看是谁杀谁!”
慕容恪也笑了起来,在邺城呆了这么长时间,慕容恪也是不耐烦了。
这时邺城中冉魏皇宫正在发一起争执,争执的双方是魏国丞相蒋干和天聋地哑武士荆锋,上手坐着一个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身穿黑色金滚边长袍,头戴九五帝冕,正是原来的魏国太子,现在的魏国天子冉智。
从得悉冉闵归天之后,太子冉智就在群臣拥戴下登基称帝,接过了风雨飘摇的魏国的天子之位。
蒋干开口如疾风暴雨:“荆锋统领虽勇猛,但只怕看不清局势,现在我都城虽被胡人围攻,但胡人力量不足攻下邺城,早就疲态毕现,每次攻城都是大败而回,但统领却根本不敢追击,放弃一战而解邺城之危的机会,难道要让天子在胡人面前缩在城中吗?可知现在魏国各地都在和胡人死战,如果围城胡人被一战击溃,必然全国军心大振,胡人入侵之局自解,邺城虽有晋将戴施送粮草入城,但不能支持太久,此时不全力出击更待何时?”
蒋干说完对上座的冉智一礼:“臣请皇上下令,城中还有精锐两万,戴施为将,出城和城外胡军一战,败之则举国皆保,国之险自解,臣请为督军,必败胡人。”
冉智听得如此好处,不由大为动心,但想起父亲出城时对自己的吩咐,冉闵对冉智的吩咐就是:“城中大将太少,荆锋上阵对年,沉稳知兵,兵事不可擅专,要问荆锋。”
冉智就满怀期待的看向站在右手边的荆锋,此时殿中只有冉智、荆锋和蒋干,还有一个是天聋地哑武士中为荆锋翻译的武士在。
荆锋看了那翻译用手话传过来的蒋干语言,铁青了脸用手话说道:“胡人必定是示弱,我军不出城还能够和胡人对抗,一旦出城,胡骑来攻,步军必不是对手,精兵折损之后邺城必定陷落,守城可待胡人兵力疲惫或有转机,如出城决战失利,则连突围的兵力都保不住,臣绝不赞成出城浪战。”
冉智十分为难,小脸一转,又看向蒋干,蒋干自信的说道:“皇上不用担心,此战我军必胜,干用身家性命担保,如不胜自绝于城门,想先皇在时,胡人哪怕再多,可有丝毫畏惧?皇上可不能瞻前顾后,失去我大魏血性。”
冉智被蒋干一激,小脸涨得通红,突地站起身来,说道:“好,我不可堕了先皇声威,明日就在城头观丞相破敌。”
荆锋大急,苦于说不出话,手按剑柄怒视蒋干,蒋干见冉智同意出兵,对荆锋冷笑两声,对冉智一礼就转身离开了大殿,气得荆锋手脚冰凉,但看着冉智一脸兴奋,荆锋只有颓然一叹,松开了剑柄。
翌日,蒋干和戴施统兵两万,出城寻城外燕胡大军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