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干净了。但天气酷热,你们一路走来,手心生了汗,接下来要帮忙的可是一件很大的事,一点马虎都出不得。”我摸了摸小三子的头,笑道。
“什么大事?”泥猴儿闻言眼睛放光,好奇心一上来,忍不住脱口而出。
“暂时保密。走,我们先去洗手。”我道。
“先生也洗么?”六子看了看银发女子那似雪的肌肤,问道。
奶奶说,先生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来的。怎么说呢?
那般出尘的人儿,还能和咱一样在泥里滚?别的不说,就说那手,又白又干净,像是剥开的葱根似的,嫩的能掐出水来。若和咱一样做活儿,那不得和村里婶子们的手一样?别的不说,单是那茧子也是要长上一层的。
此刻,六子看着那伸入溪水中搅动波光的双手,蓦然想起奶奶的话,可不就是葱根似的么?
奶奶形容的真是贴切。
六子想。
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上被割开的几道小口子,还有那由于年深日久已经长好的伤疤,不由得再次生出一股低到尘埃的自卑感来。
洗完了手,先生递给众人一个柔软的帕子,让众人擦干净了手,然后在小木屋前的树荫下,众人开始分拣药材,依次装入一个个巴掌大的麻布口袋里。
“先生,这是什么药?”
一边分拣,一边询问一边教授,众人边忙边学。
等到暮色连天赤霞千里时,他们已经装满了一堆小口袋。
虽然忙碌,但众人的兴致都很高。
特别是小三子,在下山的路上一直在兴奋的重复着今日新学到的东西。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那堆在院内的小口袋搬入屋内。接下来,只要最后一道工序就可以分发下去了。
正欲去取剩余的药材,却见门口站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金光在他身后铺开万丈光华,使得他的影子被夕阳的余晖拉的很长很长,这长度非但没使人觉得他的高大,反而更衬托得他伶仃孤茫。
看着那半只脚踏出的银发女子,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不算干净的手。
至少在女子的眼中是这样。
它布满了伤痕,还有许多如同长在皮肤上的灰黑苔藓――那是沉年的积垢。
这让人立马想到了一个比喻,那双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用了多年怎么也洗不干净的抹布。
“洗了。”
小孩简短的说着,然后不待女子反应,径直走到那未收起的最后一只晒药的筐子旁边蹲下来,然后把那稍稍呆滞却有些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女子。
虽然没有继续说话,虽然那目光并不灵动,却不妨碍女子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装药的小口袋?他想要帮忙?
看了那蹲下的孩子一会儿,银发女子终是想了起来。眼前这人,就是第一日入村时昏倒的那个小孩。
他们唤他傻子的便是――
多余的情况,银发女子却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来这里找人,那人也不过是这般的年纪,可是村子里的孩子她都见过了,却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她一直以为是哪里出了纰漏,虽然面上分毫不显,心里却急得很。
眼前这个孩子的出现,却给了她微茫的希望。
“洗了。”
见银发女子半天没有反应,傻子将手使劲儿的在衣服上擦了好几遍,再次伸出了手掌。
这一次,掌心是向上的。
银发女子微笑的望着这个执拗的孩子,轻声道:“还有一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