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当空,寒光遍地,空山寂寂,树影重重,望着月下离去的三师叔背影,冷宸心中,也蓦然重复了这句话。
九重天上云雷翻滚,眼前东海波涛翻涌不止,太古远琴孤零被搁,音弦铮铮作响,身后满地的青凝花乍然开放,豁然照亮整个浣音崖。
花事了低头抱住酣睡少女静卧浣音亭之上,紧紧地,深深地嵌入怀中,恨不得将其揉进骨血。
良久,那双拒染红尘的烟眸,满浸赤红怨恨,孤注一掷地望向九天。
“天劫吗?有我在,你休想伤她。天命吗?有我在,轮回自断无回。而你,姚应华,将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从此烙上我花事了之名,永远,只能高高在上,悔恨当初亲手送她上焚神祭台!”
遥远的荒芜之地,天空暗红,大地流火,黑雾缭绕,地形复杂。
茫茫千里寸草不生,处处猩红山岩可见,如同疯狂翻滚的火球,似在高低起伏地剧烈震动,到处可闻嘶吼咆哮的兽鸣,犹如炼狱一般恐怖。
这里便是如今令外界闻风丧胆,传的沸沸扬扬的,冰封入口已经解封的魔界。
突然之间,天际风云卷动,雷响翻涌不断,一条赤红色的巨大魔龙,闪着黑鳞的锋利锐爪,从天空中呼啸掠过,飞向这片魔土上的中心之处。
那里是一座巍峨雄踞,震慑四方的宏伟宫阙——魔诚。
这时,一道磅礴黑锦身影,缓缓出现在魔诚的最高宫殿之顶,成为巅峰上最形影寂寞的华丽伟岸。
魔龙纹袖,擦动间,其声势有如万龙翻腾,雄浑而磅礴,豪迈而坦荡,又宛若遮天飞幕,所到之处,无不如排山倒海般冲天而起。
那条魔龙见到久违的主人,慢慢缠绕在其周边,低鸣不止,亲昵而又敬畏。
脚步沉稳,耳边缓缓响起,久远前的战声与悲鸣。
宛如君临厮杀的战场,一双艳绝六界的血眼冰眸,冰冷地注视眼前,似是在一点一滴地亲临自己沉睡之后,这被冰封了千年的魔土领地。
眼前的一切,熟悉而陌生。
一股亘古的悲凄涌上心头,一张苍白冰艳的绝世芳容,掩藏著痛苦悲伤的神色,却美得磅礴凄艳,美得惨绝人寰,美得灭地毁天。
这便是自无间炼狱中苏醒的上古魔皇,历经千年昏眠,今夕一朝间重醒,面对惨遭冰封的魔族,满腔愤怒与仇恨。
希望与绝望轮番交替,带情的泪与血,竟是那样残绝悲凉,铭刻於心。
自己因何而睡,又因何而醒?
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翻涌,赤红魔龙乍然化作一把屠尽千神万仙的赤红魔刀,锵然一声绝立在他面前,铮铮作响。
“我醒了,是不是说……你也回来了?这样的我,你还要吗?九儿,千年之约,该对诺了。”
身为屠戮九天的魔皇,心中从不停止默念千年的誓约,此刻竟化作胆怯的彷徨,丝毫不敢轻易问出口……
是怕得不到答案,更是怕再难压抑内心的仇恨,等不到你回来。
九儿,你不是要听我的身世故事吗?
他有深埋千古的血海深仇,有攻占六界的雄图霸心,有屠戮天下的残酷绝情……可最后的最后,在那一刻全败给了自己从未尝试过的儿女情长。
“主上,属下千年来,丝毫查探不到姚应华踪迹。”
这时,被惊扰的魔皇,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紧握赤红魔刀,阴沉地望向雷涌天际。
肃杀的气氛笼罩四周,无边的仇恨与怒火充斥冰眸,似乎只要那眉眼一翻覆,眨眼间天地便是惊涛骇浪。
“这一次,吾以天下为棋,苍生作子,姚应华,这场轮回断局,你敢与本皇下吗?”
而就在同一时间内,东海西域之上,封印千年的岚音神岛,四周幻境阵法豁然大变,就如尘封许久的世外空间,突然隐现于东海之上。
只不过乍眼一顺,便又转瞬消失不见了,快得像是丝毫没有出现过一般。
但出现过,到底是露出了一丝讯息。
“主人,属下始终未能探查到……应华神尊的踪迹。”一蒙面黑衣女子下跪道。
一女影坐在千重帷幕之后,手指轻弹,黑衣女子只感胸口剧痛无比,豁然后退十丈,几欲吐血而亡。
“这是你们私做主张,连灭两个仙派六千性命之惩罚。”一道似是看透世情苍凉的淡淡女音,从千重帷幕后幽幽传出,听不出任何悲喜情绪。
“谢主人开恩。”蒙面黑衣女子忙跪下谢恩。
“不要忘了,吾因何给你再生之命。倘若他决议要与整个天下为敌,你该知怎么做。”
“是,属下绝不敢妄初衷。时刻监视花事谷的一举一动,找到应华神尊踪迹。”话音落地,蒙面黑衣女子紧闭呼吸,等候发落。
大殿一时陷入诡异静谧。
“呵,难得看你动气。”来人说话轻佻散漫,蒙面黑衣女子立时退下,擦肩而过之时,来人看了一眼她的黑锦面纱,哂笑出声,“不过,我赞同他的做法。不然,不以天下设局,姚应华和悦千冢谁都不会出现。”
幕帘内的女影未动,来人耸耸肩,转了话题:“那灵智子老头儿已经在幻境呆了那么久,你还要困他多久?剑君大会可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啊……这场轮回死局要运转了哦。”
那语气懒散而讥诮,似极为自信,又隐隐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与紧张。
好戏才刚刚开始,高高在上的姚应华,强势逼人的悦千冢,还有那……我期待已久的花事了神君,一旦你们探得所谓的真相,只怕那冰山的一角,就足够你们措手不及了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