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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气急了,这一次昏迷仿佛是堕入无尽的迷梦,无边无际的噩梦挣扎、纠缠着她,辗转其中不得脱身。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有一瞬间的松软,自己原来是躺在福瑞院的房间里。
夏可见她醒来,表情十分惊喜,急切道:“娘,你终于醒了!”
王妈妈在她身后,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夫人醒了就好了!可把老奴吓坏了。”
林氏刚要说话,却觉得喉咙里一阵锦利的害裂般的疼痛,像有细小的刀刃在害,那疼痛逐渐唤回了她的清醒,开口十分艰难,”那伴事……,”
她躺在床上,心心念念的还是陷害夏茹溪的事情没有成功。
王妈妈眼睛一垂,不敢看她,夏可恼怒道:“娘,夏茹溪当真是太狡猾了,这次居然又让她逃了过去!”
林氏闹言,手指僵硬地蜷缩起来——她不信!不信!怎么可能,她好不容易才劝说哥哥同意帮忙,精心设计了这策略,只等着收网看夏茹溪陷入绝境,为什么只一天的功夫,这件事就败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林氏几乎是翻身直挺挺地坐起来,气喘吁吁道:“当真没有成!你们没有听错?”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切落了空。
王妈妈看她神情,似有几分害怕,不由劝说道:“夫人,这事情以后再说吧,您身子要紧!”
夏可满脸是掩饰不住的气愤,恶狠狠地道:“娘,舅舅派去的人竟然分不出那马车里坐的是谁,分明是武国公府的小姐坐在马车里,他们竟然还以为得手了,居然还敢回来向您报喜领赏,当真是一群蠢猪!”
林氏也是咬牙切齿不已,她的确派了见过夏茹溪的人潜伏其中,却不知道为何出了这样的差错。其实林氏不知道,如果只是夏家那十个护卫自然很好收拾,偏偏武国公府的护卫足足有三十个,双方很是讲缠了一阵,再加上当天晚上场面太乱,小姐们又都是一样的花容月貌,金玉辉煌,天色那么暗如何能分瓣出来呢?
她越想越是恼怒,用力锤了床头一下,却觉得自己腹部传来一阵深切的痛感,不由惊呼出声,王妈妈赶紧上前扶住她,急声道:“钱大大,你快来看看夫人!”
林氏只觉得腹痛如绞,一阵阵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登时顾不得仪态,叫的如同撕心裂肺一样,夏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王妈妈回头道:“二小姐,你快去叫人啊!”
夏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却不肯出去叫人,反而只顾扯着嗓子大声道:“来人啊,来人啊!我娘身子不舒服!”
王妈妈看了夏可一眼”s中暗自摇头,二小姐如今一旦走得快了,就会跛的很厉害,她这是不肯在人前暴露出她的短处,没想到这种时候她竟然丝毫不顾着夫人,只想着保留自己的面子,王妈妈不再犹豫,快步走出去叫人。
原先夫人晕倒,他们就请了钱大夫来,只不过在外室开方子。片刻之后,王妈妈便带着钱大夫进来内室,钱大夫过来一看,林氏疼得满头大汗,像是承受不住了的样子,赶紧施了针,林氏又疼了好一阵子,才觉得那阵疼痛慢慢过去,她满头大汗地躺着,气若游丝的模样,好久都缓不过来。
王妈妈也不与钱大夫寒暄,开门见山问:“您不是说七个月的胎象已经稳当了吗,夫人如今这样疼又是什么缘故?;,
钱大夫也不答,只低头沉吟了片刻,才慢慢道:“夫人可是接触过什么有害孩子的东西?”
王妈妈闹言,面上露出难色道:“昨天晚上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又受了惊吓,是不是动了胎气?”她不好说林氏是被老太太罚跪,又生了大气,只能这样似是而非的解释。
钱大夫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倒像是药物所致——”
林氏刚缓过一口气,这时候听到这句话,心头悚然一惊,脱。道:“什么药物?”她平日里害人害多了,这时候抓住了关键,一下子变了脸色。“夫人,不是我不肯说,而是这世上害人的药物实在太多,你若是让我说出是哪一种,我却还无法立时分辨出来。”钱大夫抬头,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悲悯,”只是从夫人的脉象看来,这药物十分霸道,对夫人腹中孩子大为有害,若非夫人身子骨强健,孩子早已稳当,只怕这一回是留不住了……”;林氏墨然耸动,眉目间尽是难言的惊诧,往日夏治宠幸过的女人怀了身孕,她总是千方百计的除掉,却万万没想到这种事会轮到自己身上!她深知有些药物即便是没有怀孕也会损伤肌理血脉,甚至不能生育,更何况自己这样身怀六甲的人呢,当即心中害怕起来:“那我的孩子当真没有事吗?”钱大夫犹豫道:“应该无事,我会尽力而为。”他顿一顿,又道:“然而夫人却要小心谨慎,往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不能保证了。”
林氏的头脑在急剧的转动,平常所有的用度都是经过仔细的检查,福瑞院里头也都是她自己的人,不可能出现被人动了手脚的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晚上在寿安堂,,,,她到底是心机深沉的人,很快想到了这一点。难怪,老太太会让自己罚跪一个时辰!难怪她好端端的非要换什么香!难怪自己闻着那香气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这个恶毒的老太婆!
王妈妈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于是道:“钱大夫,请您一定要想方设法,保夫人和孩子母子平安。”
钱大夫点头:“我会竭尽全力。”他微一伽躇,直接道:“只是这药物药性霸道,孩子虽然暂时无碍,我却也没有十分把握,不知它会不会使身体虚弱,容易滑胎,或者——”
“或者什么?”林氏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重生之高门嫡女
“或者……,生出不健康的孩子,这都是有可能的。”钱大夫犹豫着说道。
林氏和王妈妈面面相觑,又急切地问道:“不健康的孩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能会让产下的孩子先天不足或者养不大,这个……,我还不知这种药到底用了多少,也不知道夫人您以后会不会有异常或不适。您也无需过分担心,只是……个人的休质不同也很难说。”
这些话说的含含糊糊,林氏听得心头恼怒,满心满肺尽是狂躁,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什么叫很难说,难道你连到底会不会有事都分不出?养你这个大夫做什么吃的!”
钱大夫从未被人如此当面辱骂过,当即红了脸,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王妈妈没想到林氏会说出这样的话,赶紧打圆场道:“钱大夫,夫人只是太心急,您不要见怪。请您出去开药方吧,劳烦您了。”说着,她将钱大夫引了出去。
王妈妈进来时,却见到林氏满面怒容,夏可站在旁边不说话,脸上也是十足恼怒的样子,王妈妈心中叹息一声,上前极力劝说道:“夫人,您别这样伤心!好在小少爷暂时是保住了口”
林氏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都是那个老东西,她竟然敢动手害我的孩子?!”
王妈妈闻得此言,深深一震。夏可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口中惊讶道:“娘,你的意思是祖母要害您?”
林氏冷笑一声,手落在腹部,心头大恨道:“不是她还会有谁?我往日里不说小心翼翼却也是步步谨慎,那些小人根本没有靠近我的机会,只有昨天在寿安堂——肯定是那个老东西!枉费我以前对她那么孝敬,她竟如此待我,念得是什么佛经,简直是个老毒妇!”
王妈妈劝说道:“老太太心肠也太毒辣了些,您怀的毕竟是夏家的骨肉,她竟然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好在老天爷有眼,夫人您福大命大,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见这小少爷也是个有福气的。”她顿一顿,如安慰和肯定一般对她道:“从今天起,夫人您就放心养胎吧,要对付大小姐和大少爷,将来有的是机会,可不要因为一时忍不住坏了大事。”
这话夏可听得一愣,然而她无暇细想,也压根不愿去想,失声道:“这怎么可以!娘,你答应过要为我报仇的!你怎么能只顾着弟弟丝毫也不关心我的死活!”
王妈妈一愣,心中怨怪这二小姐压根就是自私自利,却又不敢直接说出来,只能道:“二小姐,如今不是报仇雪恨的时候,夫人差点滑胎,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这说明老太太已经不想留下小少爷了,若是此刻大小姐大少爷再有个闪失,只会坐实了小少爷的恶名,将来纵然他平安出生,也会受人嫌恶,到时候夫人和小姐您都讨不到什么好去,老奴请您多忍耐吧。”
夏可一下子冷下脸,颇有些气急败坏道:“忍耐忍耐忍耐,你们就会叫我忍耐!你看看如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忍耐的!”她说完,便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了出去,林氏在后面急声唤她,她却全然不顾,连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氏绮靠在枕上,脸色腊黄,面容憔悴,良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失望:“这个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都怪我,将她宠的无法无天,王妈妈,你受累了。我知道,这些日子我都被夏茹溪气的糊涂了,做了不少没理智的事情,多亏你在旁多加周旋,夏茹溪比我想的要狠,要毒,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这样急躁了。”
王妈妈赶紧到她身旁去,脸上带着笑容安慰道:“夫人,您能这样说,老奴就放心了,今儿晚上还有一场宴的,您可要打起精神来挺住了口”
林氏一想到晚上的事情,就冷笑一声:“说什么都是一家人要在一起吃一顿饭,以往我好的时候也不见老太太这样殷勤,分明是想要折腾我,当着我的面抬举李姨娘和娇杏那两个贱人!她是看着这一回害不死我,要气死我才甘心口”
王妈妈点点头,道:“夫人,既然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也就好办了,他们不论怎么气您,您都得忍着,凡事多想着小少爷,您这口气也就顺了。实在不行,就回了他们说身子不舒坦不去。”
林氏摇摇头,道:“不妥,我不过是没去请安,那老太婆已经找了借。罚我,若是这一次又不去,她还指不定在别人跟前怎么排揖我!”
“可是夫人的身子”,,,,是不是,,,,”,王妈妈脸上还有不少担心。
林氏摸了摸隆起的腹部,脸上划过一丝冷笑:“我不会有事的,横竖不能再让那些人拿了把柄,快去准备吧。”
王妈妈十分赞同,扬声对外头喊道:“梨香!进来服侍夫人梳洗!”
林氏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靠坐在厚厚的垫子上,脸上浓重的脂粉也掩不住怀孕的憔悴,蜻黄的脸色和暗沉的斑点让原本艳光四色的脸蛋黯然失色。她狠狠地将梳头的蓖子扫落在地,怒声喝骂:“狗奴才,这是什么脂粉,这样让我怎么见人?”
“奴婢该死,请夫人恕罪。”梨香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心中叫苦不迭。
“给我住。!”林氏怒气上涌,将妆台上的东西全都拂落在地,低头瞧见战战兢兢却生的很清秀的梨香,不由更加生气,恶狠狠地拿起一根菩子向她身上扎去!梨香十分惊恐,却不敢躲避,一边哭着一边任由林氏这样猛刺,身上多了不知多少伤。!
王妈妈快步走进来,看这情形,连忙扑过去将林氏手中的誓子拿下来,对梨香连声道:“狗东西,怎么惹着夫人生气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滚出去!”
梨香跌跌爬爬地出去了,王妈妈上前扶住林氏,劝说道:“夫人,您是有身子的人了,丫头做错了事情随便惩罚就是了,何必这样动怒,反而伤了小少爷!”
“你让我怎么不生气”,林氏指着铜镜里面色蜡黄的女人,”这样我怎么见老爷,你是想让我丢丑吗?”林氏忍不住愤恨地道。
这就是不想在李姨娘和娇杏面前泄了底,王妈妈心中叹了口气,自己主子毕竟得宠多年,在这方面还是看不开啊:“夫人,不管李姨娘和娇杏那些人怎么样得宠,她们再貌美如花也不过是以色事人,色衰爱弛,总有吃苦头的时候。您才是正头太太,是夏家名正言顺的女主子,只要您大事上不出错,平平安安地生下小少爷,便谁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何必与她们争夺一时长短呢?您忘了,刚才说过的,一定会冷静下来,好好为您自己谋划的。林氐挥手阻止了,恨恨地道:“你不必说了,这一切都是夏茹溪那个贱人送给我的,我每次看到李姨娘和娇杏的脸,就像是看到夏茹溪在嘲笑我一样!”她拿帕子拭了拭泪,冷笑两声,”我还真不信了,那两个狐狸精能得宠几日?我可不是那些无用的废物,等我生下了儿子,再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
宴席开在了正厅,往日里林氏不曾怀孕之前,也是和众人一起用膳的,只是怀孕后毕竟体弱,她又深恐别人谋害,所以一直在福瑞院独自用膳。
因为中途发了脾气,又匆忙换了衣衫,林氏到达时,所有人已经在那里了。夏治坐在李氏的身边,李姨娘和娇杏站在夏治的身后,夏茹溪和夏爵坐在下首,几人正陪着老太太在说着什么,气氛十分的轻松。李氏连连点头,脸上带笑,神情愉悦。
夏茹溪嘴角含笑,目光柔和,身上十分素净,惟见发间一枝红珊瑚的双结如意钗,钗头珍珠颤颤而动,愈加楚楚动人,不知夏爵说了什么,她侧头看他,脸上笑容更加温柔,本来就清丽夺目的脸因为这种温暖柔和的表情而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远远看着就是一张温暖和美的家庭图,只是这张和美的家庭图中却不包括自己这个正房妻子……
林氏穿着正红锦衣,裙子上绣着荷花、双喜、蝙蝠,头上戴着一色的嵌宝金簪,簪首上为合和二仙,象征多子多福、如意双全,此刻她又怀着孕,更是显得珍珠翠玉,富贵逼人。她强忍愤怒,面带笑容向上首的李氏请了安,然后自然地在夏治的身旁坐下。
夏茹溪起身,微微笑着向她请安,夏爵也低着头,恭敬地请了安,夏治满意地看着一双儿女,倒像是十分满意的模样。
李姨娘一身像锦洋莲紫的春裳,妩媚多姿,脸上笑盈盈的向林氏行了礼,然后恭敬地站到夏治身后去了,娇杏也学着她行事,林氏望了两人一眼,目光冷冷的。
夏茹溪露出极温柔的神色,状似无意地笑道:“李姨娘手上的玉镯真是漂亮呢!”
林氏的眼睛扫过去,却一下子愣住,李月娥的手上带着一个翡翠玉镯,质地温润,玉质清澈,水汪汪的翠绿欲滴,她不由得脸色大变,这玉镯是老太太一直藏着的,自己很是喜欢,几次三番要借来看看,李氏都不肯给,谁知竟然出现在李月娥的手腕上!
李月娥脸上立刻流露出谦卑的神情,李氏却笑道:“暖儿倒真是眼尖,这玉镯是我刚刚给月娥的,算是庆贺她将要为我们夏家添丁!”
闻言,李姨娘眼波流转,面颊绯红,满脸的幸福神色,一双美目含羞带怯地看了看夏治,美得像一朵芙蓉花。
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夏治是大喜过望,夏茹溪微微含笑,夏爵神色平常,一直站在后面的娇杏神色嫉妒,只有林氏脸色发白。
李姨娘怀孕的消息,竟然没有传到福瑞院,什么时候,夫人的势力竟然衰弱!王妈妈心中惶急,有些大势已去的末路之感,却听见夏茹溪笑道:“真的吗?那要恭喜祖母和爹爹了,爵儿,还不快敬爹爹一杯?”
夏爵面带微笑,似是很喜悦地敬了夏治一杯,脸上半点都瞧不出旁的神情,王妈妈看了心中更焦急,姨娘怀孕若生个少爷,将来多一个孩子和大少爷争夺家产,他怎么可能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
林氏的脸色十分难看,冰冷的目光落在站在角落里的娇杏身上,淡淡道:“王姨娘,怎么还傻站着不到跟前来伺候?李姨娘是贵妾,老爷又宠爱她,如今更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你又凭借什么,怎么敢这么无礼?”
这话一出口,不要说是娇杏,就连原本满目娇羞的李姨娘也白了脸色。
身为妾室,根本没有在桌子上坐下的权力,主母在场更是只能站着词候,林氏。。声声叫的是娇杏,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李姨娘,贵妾也是妾!她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才是当家主母,李姨娘再得宠也只是个妾而已,只要有自己在的地方,她李月娥就只能站在旁边!
李氏看了林氏一眼,脸上露出一些冷笑,道:“月娥,你如今怀了身孕,自然和以前不同,就在我身边坐下吧。”
李姨娘脸上露出不动声色的喜悦,看了林氏一眼,那目光之中难以隐藏其中的得意,夏茹溪低下头,掩住了唇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