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仁一把抹于脸上的泪水,哈哈大笑:“我们东北军早就没脸了,你还提什么丢脸啊。对了,参谋长,你跟了我快八年了?”
“是”吴桐岗点了点头。
吴克仁一声冷哼:“八年前在哈尔滨的时候,我是副师长,你是师部的参谋处长……时间过得真快啊……”
吴克仁一声叹息,语气越发悲凉:“九一八事变,我们放弃东北,离开家乡,抛弃父老乡亲来到关内。这些年来,我们跑了很多地方,从华北到江南,从江南调到西北,再从西北到皖南整编,现在又来到淞沪战场……我不想跑了,也不能跑了……当年在东北,老子就想跟rì本人于到底,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不成功就成仁”
吴克仁的一番话勾起参谋长的乡愁。
是啊,少帅张学良弃东北于不顾,三十万大军不放一枪丢掉上百万平方公里河山,是每一个东北军将士的心头刺。现在能堂堂正正地与rì军一战,死则死尔,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rì军的炮声越发急促了,飞机呼啸而过,情势越发地危急,前面几处坚固的街垒被rì军强大炮火给摧毁,源源不断的rì军越来越逼近指挥部。
吴桐岗急了,苦着一张脸,拉着吴克仁苦苦哀求:“军座,现在是最后的机会,请军座带着jǐng卫营冲出松江县城。”
吴克仁一挥手,一脸正气,断然拒绝:“我不会忍辱偷生更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弟兄”
“军座,你若是不活下去,如何能将我们东北军战死弟兄的骨灰带回故土?如何能替我们东北军扬名,又怎么帮我们报仇呢?”
突然头顶一声巨响传来,一枚炮弹直接打到屋顶,整个房间抖了一抖,吴克仁一把拉着参谋长的手:
“我们是军人,是中国的军人。既然是军人,就要做一个不怕死的军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乃是我们最大的心愿。至于身后事,自有人cāo心……”
见吴克仁主意已定,参谋长没有再劝,毕竟同生共死,共赴国难,对吴克仁,对东北军弟兄来说,是无上的光荣。
夜晚的暮sè来得越发深沉,松江县城的炮火也越发地激烈,流光溢彩的弹幕将松江北门照得透亮……
当夜九时,第六十七军据守的最后一栋建筑被rì军攻陷,吴克仁和军部三十几名军官弹尽粮绝,壮烈殉国。
是役,吴克仁年仅四十三岁。
当消息传回苏州的第三战区司令部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蒋介石拿着电报,手脚冰凉,脸sè非常难看,嘴里大骂“娘希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崇禧、林蔚如风一般闯了进来,林蔚重重地一咳,唤醒惊恐交集的蒋介石,将手中电报递上,大声道:
“委座,现rì军已攻占松江全境,第六师团配属国崎支队在谷寿夫指挥下,沿太湖东岸向青浦一线进军,直奔我苏州而来。rì军第十八师团直指枫泾镇、嘉兴一带。另外,长江右岸堤守备区报告,rì军舰于rì落前开始炮击浒浦口和白茆口两处防御工事,预计下一步rì军将在此登陆”
林蔚语气更加恳切:“委座,沪杭甬铁路已被rì军切断,只要rì军攻占青浦和白鹤港,京沪铁路也随时会被rì军截断。若让rì军得逞,上海我七十余万大军将处于rì军的合围中……”
“哎呀悔不听吴铭之言”蒋介石头脑迅速清醒,重重地一声叹息。一直以来吴铭都通过电报将自己对淞沪战局的判断一一说明,但没有一条被蒋介石采纳,反而怪他多事。现在rì军兵锋所指,与吴铭所料丝毫不差。
叹息过后,蒋介石眉头紧皱,回过头看向小诸葛:“健生贤弟,战局如此,你有何应对良策啊?”
临时抱佛脚,有个屁用啊
白崇禧心中对蒋介石的优柔寡断不满到了极点,但时局至此,就算把老蒋杀了也不济事。白崇禧稳定一下心神,开口道:
“委座,唯有趁rì军没有完成合围之前,将我在上海鏖战的七十万大军撤退至昆支国防工事和国防线一带,对rì军进行强有力的阻击”
这时蒋介石又想起吴铭加固国防线的好处,同时想起已经得到顾祝同确认的吴铭的彪炳战绩,心中一阵翻腾。
见蒋介石迟迟没有下决心,白崇禧愤愤不已,但只能强忍心头的厌恶,建言:“委座,时不我待,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必须早下决心,万万不可拖延
“是啊”
林蔚也开口劝解:“委座,现在rì军战略合围的意图已经完全明了,若这时再迟疑,则有可能陷我七十万大军于绝境若是七十万大军被歼,我们拿什么来保家卫国啊?”
“罢了,罢了,九国公约、欧洲列强暂时指望不上了,就依健生所言,命令全军撤退万般无奈之下,蒋介石只得下达淞沪前线全军总撤退的命令。
前线**从凤凰广播电台和神秘的rì语电台中听到rì军种种暴行,军心本就不太稳定。现在总撤退的命令下达,顿时一片恐慌。
与此同时,rì军对淞沪正面战场持续发起猛烈进攻,正在与rì军作战的**各部一时间难以脱离战斗,撤出战场,为此,前敌总指挥陈诚命令各师留下一部阻击rì军,掩护大部队撤退。
被挑选之将士如丧考妣,但也有仁义之士主动留守殿后,这其中就包括第八十八师第五二四团团副谢晋元率领该团主力一个营四百余人,号称八百壮士,留守于闸北四行仓库,阻挡rì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