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少女的脸白皙透明，但却布满狰狞的伤痕，原本这张脸上唯一闪耀的眼睛，也失去了之前的光泽，变得灰白晦暗如同盲人。唯有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闪着耀眼的光泽，恍惚间让人觉得主人应该有绝世之姿。

她变瘦了，长高了，只是何人将她的脸毁成这个样子？不经意间，萧凛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钝痛。可是在九儿看来，他某种的震惊与意外便是对她现在容貌最好的评判。她很想大笑，然后问一句：“萧公子，我现在还能做太子妃吗？”可是看着这样的他，她笑不出来。喉间像是梗着一块骨头，让她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敢发声，唯恐一出声便是哽咽，一说话，便有眼泪。于是，她就这么倔强地站着，坚强而勇敢地与他对视。努力平息心中翻腾的悲伤与委屈。好久，他将目光移开，沉声问：“你的脸”

“我的脸是不是很丑？”她终于开口，可是声音却是嘶哑的，“萧公子觉得太子还能看得上我吗？我还有资格为你再续棋局吗？”她满是讽刺地看着他，一句一句地逼问他。萧凛心情烦躁，“我只问你，你的脸是怎么伤的！”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问，这样的我，萧公子还要不要带回去！”

“要！”依旧是那样轻描淡写却又是让人难以质疑的语气，“你逃不掉的！”

九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有种难以逃脱的恐惧，沉思片刻，她又问：“萧公子难道不知道，我是被卖在这下等妓院的吗？难道你不知道我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他目光散漫恣意，似乎九儿所说的一切在他听来都不过是故事。可是她看不到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看不到他已经将拇指上那玉扳指生生捏碎。

九儿心中酸涩，那种顾影自怜的孤独让她变得像只小兽般犀利：“但萧公子，我不想。我想你既然有本事在相府布下那么大的局，就有本事再布第二个。没有我林九儿，你还有别人。可是我就一样，我没本事从那种地方逃出来第二次，退一步，假若我还有机会像从相府那样逃走，你就不怕我再一手坏了你的好事？再者，我被千绝殇劫走已被他凌辱占有，已非完璧之身，绝无可能再去侍奉太子。”她说得如此决绝，让人简直没有反驳的余地。

萧凛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是一片深沉的暮色，他薄唇微颤，却沉默无声。被捏碎的玉扳指，割破了他的皮肤，星星点点的血迹染得一手都是。他无法描述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当初看到重病的母妃躺在病床上时，那种手足无措；就像是看着母妃站在火海，他想去救她，众人却死死拉住他时那种绝望与愤怒！心底一片火海，但脸上却是一脸冰封的孤寒。萧凛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自己软弱无力。

九儿将黑纱重新戴回，朝着萧凛深深鞠躬：“九儿自知对不住萧公子，但求公子放我一条生路！九儿感激不尽！”说完见萧凛没有反应，九儿便转身欲走！可风驰电掣的瞬间，萧凛忽地抓住了她：“休想！”

九儿抬头，只见他俊美的脸上千里冰封，黑眸中却是一片赤色火海。

“放手！”九儿低斥：“不要逼我出手。即便我真气不在，也要搏个鱼死网破！”

“不要任性。”萧凛放缓了语气。

九儿心中升腾起一股悲凉，下意识地就出手了。萧凛似乎有些分神，竟被她一招击中胸口。九儿这一击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所以萧凛竟是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脸色有些差，气息也不稳，根本不像是平时的他。

“放我走！”九儿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否则，你带回去的就只能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