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将领都说他是想要这天下,是想要南国那山明水秀、土地肥沃的疆土。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心底最温柔的地方,始终为一个人保留着,那个人在南山南,可他却在遥远的北海北。
他自是白衣胜雪,风流倜傥;他却是羽扇纶巾,寂寞帝王。
慕雨涵一双眼睛早已空洞得没有半分神采,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看着天边星斗纵横,不知光阴流转,是过去了一夜、一年,抑或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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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冷清的琅琊王府,自从有了一个新王妃,变得热闹了许多。
这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王妃从来没有大架子,她甚至能和一个修剪花草的下人在一起喝酒,能和一个洗衣服的大婶一起聊上半天。
这个不安分的王妃常常让王爷头疼不已,用王爷的话说,那个女人常常是一转眼就见不到人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出去野了。
不,一转眼见不到的还有一条狗……
自公子成婚以来,紫陌常常见到那素来温文尔雅的公子批阅公文时眼睛时不时往门口瞟,再没有以前那沉着冷静了,偶尔还能听到公子低骂一句“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若说是王妃常常不呆在雪凝雅斋,那却是冤枉了她,只不过是某个人喜欢到处弄些新奇的玩意儿来逗他开心罢了,而某个人片刻见不到她便是感觉过去了许久罢了……
她会在他批阅公文时趴在她腿上看一本落第秀才编纂的神魔志异,然后在他疲惫不堪时不让他休息,拉着他绘声绘色的讲故事。
不管多晚,她总会陪着他熬夜,哪怕是趴在他的书桌上睡觉,怎么赶也赶不走,非要等着他一起休息。
她会在他空闲时一起下一盘棋,却因为棋艺不精常常耍些小赖皮;也会和他一起切磋武功,不过经常把院子弄得一片狼藉。他的武功自然是比她高了几分,不过每次的赢家却是她。
她会和他在山水间琴箫合奏,引得群蝶纷飞,百鸟啼鸣,空山传响,三日不绝。
有时候,她会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让他哭笑不得;有时候她会趴在他身边写写画画,记下他每一个动作,画下他每一次蹙眉;她和他也会在晴朗的夜晚靠在房顶上看星星,最后总是他抱着睡得像猪的她回去。
有时候她也会花费好几个时辰做出一桌子菜逼着他吃完,不过她的厨艺着实是贤妻良母的典范,饶是某个人刁钻的舌尖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可以在国家大事上和他侃侃而谈,也可以在一封文案上引经据典和他争论不休。
不管是谁有理,最后总是以一句“你又欺负我!”告终……
在王府所有仆人眼里,王妃美丽高贵,进得厨房,出得厅堂,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博览群书,还待人和善,和王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每天晚上吃完饭,王爷和王妃出去遛雪球的时候,上至总管,下至厮仆,总是热情的和王妃打招呼,而王妃也是热情的回应,这常常让被晾在一边的王爷郁闷好久。
紫陌也是慢慢接受了雪凝雅斋多了一个人这件事实,甚至从心底里觉得,是王妃让这如一潭死水的王府活了起来,让这冰冷得让人窒息的雪凝雅斋有了人的气息,真正让这里像一个家。
王府的女主人让这里多了些生气,每一个人都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新王妃的,除了王府里辈分最高的那个人。
每到例行拜见王太妃的日子,王府里每一个人总是提心吊胆的,尤其是那王爷。他似乎走路都是屏着呼吸的,生怕两个女人一言不合把王府拆了,也幸得他在中间调和,才使得紧张的婆媳关系没有恶化。
后世有一个哲人说,这世间侠骨柔情的男人是最男人的男人,为爱而生的女人是最女人的女人。这样的男人和女人碰在一起,会抛开外界的纷扰,在乱世中逍遥,他们纵心随性,碰出的爱情之火比烟花还要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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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原野上,一个灰袍老人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缓缓行进,不知去往哪里,散披的长发间露出的那张脸竟是和纸一样白。
虽然他头发蓬乱,衣衫褴褛,一双眼睛也黯淡无光,不过从他的眉宇间却是能看出他昔日定然是个风采盖世的美男子。
常人眼中凌乱的步伐,若是在武学高手看来必然要头皮发麻,因为每一步都有莫大的玄机,一步下去,日月星河仿佛都在围绕他流转。他像是一阵风,虽然在飘飘荡荡,但是却有种一去千里,破灭万物的气息,一步,两步……看似缓慢,几步之下竟然走出了百丈。
也是在这片原野上,一个白袍老人骑在一头青牛背上缓缓而行,显得与这方世界格格不入。他面容清癯,少说也到了耄耋之寿,雪白的头发,高凸的颧骨,配上那一把长及胸口的雪白的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还有他手里举着的那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借问鬼神,前尘可期”八个大字,分明就是一个算命的老人。
他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聚起的黑云,“嘿嘿”的笑了两声,自言自语的道:“鬼谷那帮小家伙又出来闹腾了呢,这次似乎比以往更为热闹了!”
“嘿嘿,有趣,有趣……”嘶哑的声音随着风散在了这空旷的原野上,骑着青牛缓缓走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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