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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华瞥了杨若琳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等到会议室所有人都出去以后,杨振华才淡笑冲宋言谨开口道:“顾太太,许久不见。上次在餐厅遇见,人多口杂,实在没有机会好好打招呼。”
“杨总太客气了。”杨振华忽然改变的称呼让宋言谨头皮微微发麻。
“顾太太不必紧张,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和顾总的关系。”看出宋言谨的拘束,杨振华眼角皱纹层层叠叠起来:“公事公办,但是私下里,我想还是称呼顾太太好些。”
杨振华说话的语气让宋言谨松了一口气,淡淡一笑:“谢谢杨总体谅。”
“顾太太客气了。倒是这次在丰市落脚,还未有机会好好和顾总坐下聊聊,不知道这周末顾总可否有时间?我想请二位吃顿便饭。”杨振华说的极为客气,看着宋言谨的眼光就像是看着一个极其疼惜的晚辈。
杨振华的眼睛让宋言谨有片刻的愣神,见他张合的嘴停了下来,有些尴尬的偏过了眼:“临深一直很忙,周末也常常不能休息。所以我不能给杨总准确回答,这种事还是杨总自己问临深比较好。”
宋言谨会这么回答,杨振华并不觉得不妥,颔首道:“好,我会问顾总。若是顾总有空,这个周末还希望顾太太一同赏脸。”
自己公司的大老板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宋言谨稍稍有些不适应,略微拘束。
回到办公室,责编室的一些同事对宋言谨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言责编,今天的表现好赞!”
“是呀,好勇敢。杨总监的话都敢反驳。”一些善意的同事倒是真心觉得宋言谨表现很棒,所说的话也极为真心。
但是有些人,却并不是那么真心。艾嘉回责编室后皱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忙着自己的工作,听到众人夸赞宋言谨,轻视的勾了勾嘴角。
宋言谨面对众人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坐下后,淡笑回应大家:“没有,大家也很棒。”
宋言谨出了会议室以后,杨振华和杨若琳并没有急着离开。
杨若琳眼中上扬几分疑惑看着杨振华:“爸,你怎么知道宋言谨是顾临深的妻子?”
前几日顾临深刚来AND,杨振华也不过刚刚知晓自己和顾临深是同校校友。她还以为自己的父亲对顾临深一无所知,却不想,宋言谨是顾临深妻子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之前在邻市,一起吃过饭。”杨振华淡淡应了一句,宋言谨浅笑的模样在自己的脑海里和心里所想那个人的背影重合。眼神里藏了太多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杨若琳没有注意到杨振华的眼睛,皱了皱眉头:“你是说前段时间临深带宋言谨去了邻市?”
只要知道一点点顾临深待宋言谨好的事,杨若琳心里就不舒服之极,可却又忍不住好奇。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针对宋言谨?”杨振华没有回答,偏头看了一眼杨若琳问。
杨若琳吞了吞喉咙,明显的不甘心:“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她。”
说罢,杨若琳不由去查看杨振华的脸色。
杨振华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杨若琳不知道,他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身上我最欣赏就是知分寸,公事和私事分的很明白。我不希望你把私人的情感带到工作上。你刚刚对宋言谨的态度有些失礼,太过咄咄逼人。”
“抱歉,爸。”杨若琳低了低头,很快认错。
“知错能改便好,若琳,你是爸的女儿,爸希望你沉得住气,这样爸才能放心把所有东西都交付给你。”杨振华看着杨若琳态度极好的模样,连连点头说的有些语重心长。
杨若琳抬头看着杨振华的眼睛,重重的颔首:“我知道了爸。”
——
宋言谨抱着自己的电脑推开书房的门,将自己的电脑推了过去。指了指电脑背景给顾临深看:“顾大少,这事是你做的吧?”
顾临深抬首,看到那张图片,忍不住勾了嘴角:“是我,还满意吗?”
他承认了,宋言谨深吸了一口气:“换我的背景图片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公司……”
“在公司怎么了?”顾临深略微好奇的挑眉,很想知道他的照片在公司究竟挑起了什么事。
这件事说来太话长,宋言谨不太想说了:“算了,我把屏纸换回来。”
说着,宋言谨挪动鼠标要换回屏纸。
“换成猫猫的?”顾临深试探的看着宋言谨问。
宋言谨颔首,答的理所当然:“是啊,看着猫猫习惯点。”
“言责编,我比不上一只笨狗?”顾临深的脸色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宋言谨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顾临深那张脸有些藏不住笑意了:“顾大少,你确定要和猫猫吃醋?”
顾临深勾起的嘴角莫名的上扬:“只要是言责编的醋我都吃。”
“我是酸辣土豆丝吗,有那么醋可以让你吃吗?”宋言谨撇了撇嘴,却撇不走眼睛里的笑意。
“不是它也是很可口的小菜。”如果不是,他怎么有一种永远也吃不腻她的感觉?
顾临深牵过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修剪齐整的指甲,忽然说道:“言责编,抽空我们也去拍些照片。”
“拍照做什么?”宋言谨有些不明了的看着顾临深。
前两天他想找合成照片时才猛然发现,属于两人的合影似乎少之又少。
“除了领证的时候,我们似乎还没合照过。”顾临深的大手依旧握着她白皙的手,她的手被他格外修长的指尖包裹着,显得尤为小。两人同款的婚戒有意无意的并列着,即使那对戒指值不了多少钱,却依旧闪亮的让人不由多看两眼。
宋言谨细想,两人似乎还真的没有合照过:“等你有空再说。”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正说着,宋言谨忽然想起了杨振华今天的话,不忘了告诉顾临深:“杨总说这个周末想请你吃饭。”
她话音刚落,顾临深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他下午给我打了电话。”
宋言谨没想到杨振华动作还挺快的:“你去吗?”
顾临深抬手抚了一下额头,颔首:“去,AND和丰临合同有细节需要再商讨。”
“已经确定要合作?”上次宋言谨还听他说要观察。
“整个丰市没有比AND更适合。”顾临深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并没有讲细节。
宋言谨对这些问题不懂,也不关心。顾临深总比她能衡量其中的利弊。
两人正在书房说着话,莫开打了电话过来,顾临深划开手机屏幕接了电话,也没有避开宋言谨。
顾临深在电话里对莫开讲了什么,宋言谨并没有注意,倒是顾临深划开手机那一刹那让她有些失神。
如果她没有看错,顾临深的手机屏纸似乎是她……
等到顾临深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原处后。宋言谨的眼睛不由多看了他的手机两眼,看到自己的背影在顾临深的手机上,宋言谨拿起顾临深的手机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之前。”顾临深看着手机上那张照片,吐出极简单的两个字。
之前是什么时候?宋言谨没问,眼睛再朝他电脑上看时。她坐在书房里工作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他电脑的背景图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这张呢?”
“也是之前。”顾临深成心逗她,给的答案又极其简单。
宋言谨认真的看了电脑一眼,瞥他:“顾大少,你究竟有多少张这种照片?”
他把她拍的极好看,让宋言谨颇为不好意思。
他不喜欢拍照,倒是给她拍了许多:“很多。”
说很多,一点也不夸张。他总是轻易能看到她最漂亮的时刻,那些她漂亮的时刻,他都想让它们永远定格。
天色还不算晚,顾临深的工作还没忙完。宋言谨怕耽误他工作,没在话题上多留,抽开手说道:“你先忙,我去厨房看看张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好。”顾临深吻了吻她的手才松开,他确实还有一些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宋言谨从书房出来时,张妈还没有走,正在收拾晚饭时的碗筷。
“张妈,需要帮忙吗?”宋言谨这么询问着,却已经抬手拿起了围裙。
最近这几个月,张妈来的极少,宋言谨也习惯自己动手。
张妈速度很快的在洗手池下洗了手拒绝道:“不用了,夫人,我已经弄好了。”
宋言谨走进厨房,张妈已经收拾好了碗筷。
张妈见到宋言谨,想到白天的事:“对了,夫人,今天有人送了东西过来,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去取过来。”
说着,张妈从小客厅取了一个白色,包装很漂亮的盒子递给宋言谨。
“知道是谁送来的吗?”宋言谨接过那那盒子只是看了一眼,猜想应该不是给自己的。
张妈擦着手说着:“说是许音恬小姐送的,要我交给你。”
宋言谨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许音恬会送东西给自己,冲张妈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张妈。”
抱着那盒子回了卧室,宋言谨将盒子拆开。里面躺着一瓶银瓶子的香水,宋言谨很奇怪许音恬为什么会送自己香水。
盒子留了小贺卡,宋言谨看过以后才知道那是瑞祥最近新推出限量版香水,许音恬觉得很适合宋言谨便给宋言谨寄过来一瓶。
宋言谨看着那张小卡片,心里很感谢许音恬的用心。看了好一会儿,宋言谨取出香水放进梳妆台里便去了浴室洗漱。
洗漱出来后,顾临深还在书房。她一个人还没有困意,便将卧室整理了一遍,平时卧室也不乱,她整理,也不过是整理细节。
阿阮近凌晨时还未睡,给宋言谨发了消息过来:“言责编,你知不知道公司最近要添一名副主编?我刚刚从韩总秘书哪儿得到消息,说我们责编室还要添一名副总编呢,又可能是从我们这些责编里挑选哦。”
宋言谨看到阿阮的消息,无奈一笑,给回复了过去:“我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这个副主编人选是谁,总之不可能是她,她也没什么好好奇的。
“可我觉得会是你哎。”阿阮发了个笑脸,说出自己的猜想。
阿阮说这话,宋言谨都是不信的:“阿阮,你想多了。不会是我。”
她能力不足,来公司时间也不是最长,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可是阿阮偏偏认准她:“我不管,总之你要当了副主编,我要抱大腿!”
宋言谨一阵汗颜,她不知道阿阮是因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
等到和阿阮结束聊天,宋言谨抬头看了一眼钟表。时间早已过了凌晨,顾临深还没有回来的动静,宋言谨轻手轻脚的靠近顾临深的书房,只见他正在里面忙着,有些心疼,又不能替他分担,只能去厨房里给他热了一杯牛奶端过去。
宋言谨推门进来时,顾临深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微皱的眉心,似乎疲惫了。
“还没忙完吗?”宋言谨将牛奶放到了桌子上,关心的询问。
顾临深抬手拉过她的手,应了一声:“还差一点。”
宋言谨见他另一只手抚平自己的眉心,抬手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头是不是有些痛?”
“有一点。”宋言谨的力道正好,顾临深享受的闭上了眼,嗓音里带着慵懒。
宋言谨一熬夜也会头痛:“最近太辛苦了,没有好好休息,熬夜多了头就会痛,工作不能留到明天做?”
她怕顾临深每天这么忙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今天必须做完。”顾临深轻舒了一口气,头痛缓和了不少,拉下她的手握着:“好了,你先回去睡吧。”
宋言谨知道,自己呆在这儿只会打扰他工作。点了点头:“好,桌上的牛奶别忘了喝。”说罢,她还不忘了提醒一句。
顾临深颔首,目送着宋言谨离开才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在没有宋言谨之前,顾临深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天的生活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丰临。但自从和宋言谨结婚后,不止他给宋言谨带来了改变,宋言谨也给他带来了许多改变。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牛奶,顾临深笑的有些无奈。却还是抬手喝了下去,以前工作是为了他一个人,但现在,却是为了他和宋言谨的家。
宋言谨回到卧室后怎么也睡不着,等到好不容易睡着时,做了噩梦。
梦境很真实,那是她在严家的场景。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曾经的记忆。梦里,她陪崔雪梅去公园。崔雪梅和几个朋友闲聊时,手上的镯子不小心脱落,从草地上滚落到公园的湖水里,崔雪梅急疯了,看着入水的镯子直拍腿:“哎呦,怎么办?那可是祖传的,值好多钱呢。”
旁边几个人见崔雪梅着急,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任何人说要主动帮忙的。宋言谨见崔雪梅着急,怕她摔倒,忙上前扶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崔雪梅看到宋言谨一喜,忽然抓住了宋言谨的手,惊喜道:“言谨,言谨,你快帮我找回镯子,快。”
“这……我怎么找?”宋言谨拧着眉头,没懂崔雪梅话里的意思。
“当然是游进去帮我找!”崔雪梅死死巴着宋言谨的手,哀求着她。
“妈,我不会水。”宋言谨如实告知。
崔雪梅当时着急的上火,有气自然都发在宋言谨的身上:“没用的东西!你就是不想帮我找。”
宋言谨有些难堪,崔雪梅是长辈,她只能咬唇接下她所有的话:“妈,我没有……你先别急,我找人帮你找。”
“不愿意就不愿意!说什么风凉话!你个穷酸鬼能找什么人帮我,一边去。”崔雪梅两眼盯着湖面,气宋言谨,抬手一推。
结果就这么无意一推,宋言谨脚底踩着高跟鞋猛地一拧,整个人都砸进了结冰的湖面,直接在冰块上砸出了一个冰窟窿,整个人坠了进去。
刺痛的冰水猛地冲进宋言谨的口腔,她奋力挣扎,却因为身上的棉服吸了水根本动弹不了。
崔雪梅在上面也看傻了,一时忘记叫人就这么傻傻看着。宋言谨在冰湖里挣扎着,却怎么也呼吸不到空气。她周身的一切都是冷的,冻的她想打颤却不知如何打颤,她呼吸带着刺辣辣的痛,双手一伸,水全部围绕在她的四周,冷,冷的她觉得有些麻木……
做着噩梦的宋言谨额头很快渗出了一层汗意,乌黑的长发在枕头上随着小巧的脸摆动着。她发冷至极,死死的抓住被子,就像是置身于冰水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动弹,她张嘴想要呼叫,却喊不出来,使劲了全力,终于喊出了一句:“救命,救命……救我……”
顾临深刚走到卧室门口便听到了宋言谨的压抑的喊叫声,匆匆打开门,快步走至床边。宋言谨一头都是汗水,顾临深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大手拍着她的脸颊,唤醒她:“言谨!言谨,醒醒言谨!”
宋言谨眉头睁得死死的,四肢全部蜷缩着。她的耳边都是叫喊她名字的声音,她好想睁眼看看是谁在喊她,莫名的心安,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迷糊中,她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身体被纳入温热的怀抱。她抬手去抓住溺水许久后难得的温暖。耳边都是熟悉的声音:“怎么这么凉?”
宋言谨眼眶一热,在她溺水要死的时候,不是她一人,还有人拉她一把。
她好像看这个人是谁,身体渐渐回温,她颤抖着睁开眼,顾临深的模样便入了眼,她嗓子发哑的叫了一声:“顾大少……”
她像是受尽磨难后终于见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
顾临深靠在床上,怀里抱着冰冷的她,见她醒了,低头吻掉了她所有眼泪,声音轻轻的:“怎么了?做噩梦了?”
宋言谨的眼睛不舍从他身上滑开,即使眼睛里藏着眼泪却依旧挪开眼,她的声音都是劫后余生的低低:“是,做噩梦了……”
还好,只是噩梦,不是再一次的经历。
她朝着他的怀里靠了靠,两只手圈住他的腰,满是依赖和害怕:“抱紧我。”
她好怕,好怕刚刚的梦是现实,而有他的此刻,却只是美梦一场。
“别哭了,再哭成小花猫了。”顾临深紧了紧抱着她的怀抱,轻抬指尖蹭掉她眼角的泪痕。
她整个身体冰凉的,顾临深脱掉鞋子,上床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带着温度的薄唇印在她的额头:“别怕,有我在。睡吧。”
宋言谨眼睛睁着,埋在他的胸口。
一个梦,忽然让她想起了最不想去想的一件事。她还记得,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结果醒来时却在严家。崔雪梅见她醒了,骂骂咧咧的,说是只顾着找人把她拉上来送回家,镯子都没有找到。
崔雪梅把镯子丢失这件事全部怪到宋言谨身上,在那之后的日子,常常拿出来说事。那时候,严竟在国外,宋言谨因为落水发了好久的烧,至于落水,就成了她最不想去想的事,但却常常在梦中扰乱她。自从嫁给顾临深以后,她倒是鲜少做这种梦,不知道这种梦境今天为什么会忽然跳出来。
知道宋言谨还没睡,顾临深拍着她的后背,温柔道:“要不要洗个热水澡?”
她的身体太凉了,顾临深担心她会因为这个生病。
宋言谨在顾临深的怀里摇了摇头,她紧紧攀附着顾临深的手怎么也没有松开。她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急需寻求一些心理安慰:“顾大少,你会不会有一天也离开我?”
宋言谨的问题让顾临深的心一紧,整个都快被揉碎的心疼:“为什么这么问?”
“我好怕……”宋言谨恍惚还没有完全清醒,平时不轻易露出的柔弱毕现无疑:“我怕现在只是个梦,怕你只是在我的梦里,怕醒了就从天堂跌倒地狱……”
曾经,她什么都没有体会过,认为生活就该那般,可有了顾临深后,过去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是地狱,她怕回去。她就像是一个尝到糖果的孩子,再也不想要回忆起苦菜的味道。
顾临深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却莫名的心疼:“别怕,即使是地狱,也有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