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萨提手里一共有一万铁骑,分驻在三个营地,除了他的一千亲卫之外,弓卢水畔(弓卢河就是李瀚所认为的克鲁伦河,弓卢河是匈奴人的叫法)这一支是三个营地最精锐的骑兵了。
这次去王庭,非但没有成功出征,还因为大单于的亲卫队打草谷触怒了圣子李瀚,降下天雷轰了个稀巴烂,连累的兰萨提的亲卫队也折损了一半,一千就剩下五百,这让他也是心疼的滴血,这次急匆匆直奔这个营地,就是想从中挑选精锐补充足自己的亲卫队。
“侯爷,咱们的营地呢?”亲卫队长巴鲁惊叫道。
这一声喊把正在盘算归属问题的兰萨提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抬头远眺,瞬间就如遭雷击!
——以往喧闹熙攘的军营方向现在一片死寂,不单单是军营,连山坳都没了,整个地方变成了一片雪原,洁白,平静,竟好似亘古以来,这里就从不曾存在过一支三千铁骑的队伍,也不曾有上千奴隶帮军队饲养着百万头牛羊。
这上百万头牛羊,不单单是供应这里的军营,整个左骨都侯的军队储备粮可都在这里啊!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咱们走错路了?这里不是咱们的营地?”兰萨提哪里肯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军营若是损失了,他就如同被打折了腰杆的狼,再也没有任何可与王庭谈条件的资本了,所以,他宁肯相信自己走错了路,抑或是产生了错觉,都不肯相信这处军营真的是没了。
巴鲁已经快把眼睛揉烂了,左看右看,山还是那座山,河也还是那条河,太阳还是那颗太阳,军营……呃,军营不是那座军营了。
“侯爷,我先过去看看。”
巴鲁一夹马腹,纵马奔向原先的军营所在,这里五六百人马呆滞的站着,怀着一线侥幸希望巴鲁带回来好消息。
巴鲁纵马驰近营区,骏马一声悲鸣,整个人就陷进雪堆里去了,足以说明,这里的积雪有多深,而且从松软程度来看,绝对不是从天上降落堆积起来的。
巴鲁从马背上爬下来,在雪面上匍匐前进,爬了大约一里,突然,一个黑乎乎的大雪洞出现在他面前,他探头往下看看,深不见底的劲头隐约好似是穹庐的顶棚,他就咬咬牙顺着洞侧的积雪滑了下去,到了地面之后,他就彻底傻眼了!
头顶积雪深达数丈,没想到下面却是空的,可以轻易地穿行在一座座没有被压倒的穹庐之间,所有的兄弟们尽皆面色青紫,双目吐出,死的不能再死了,连骏马牛羊统统都死干净了,整个雪下军营成了一处死亡营造出的地狱。
人间地狱。
“地狱……”巴鲁喃喃的自语道:“这个地方是圣子提到的,难道真的有吗?王庭门前被圣子变成了地狱,这里又是……天哪!”
巴鲁这个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只觉得后脊梁发冷,汗毛倒竖,连滚带爬的攀上雪洞相连的那个穹庐顶上,沿着打草谷拿收成的军士们踩出来的雪窝攀爬上去,刚窜出地面就跪倒在雪地上,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狼嚎般的吼叫:“侯爷,地狱!地狱啊!”
兰萨提心里仅存的侥幸也被熄灭,他咬牙一挥手,率领五百人奔了过来,当所有人都顺着雪洞上下检查一番后,五百余人默默呆立,仿佛化成了一组惟妙惟肖的泥塑木雕。
默立良久,兰萨提突然崩溃了,他扑倒在地上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山上的积雪会降下来毁灭了我的军营,带走了我的勇士们?天神啊!您的子孙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这个军营建在这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到您降下积雪掩埋掉我们啊,这是为什么?”
巴鲁已经清醒过来了,他是一个比较有头脑的人,刚刚下去检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不对,等兰萨提情绪稍缓,就上前说道:“侯爷,我觉得这次应该不是简单的天灾,您没发现吗?咱们兄弟们的皮袄皮甲,马刀弩箭都不见了吗?这个雪洞很明显是有人挖出来的,积雪上还有足印跟雪橇印,看起来是谁把咱们的东西偷走了。”
兰萨提猛地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周围状况,咬牙切齿的吼道:“无论是谁,敢偷袭我兰萨提的军营,还偷走我的东西,都绝不能活着,给我追!”
五百余人顺着足印雪橇印一路追到山的另一面,终于发现了那一连串堪称神奇之作的雪屋,可是哪里还有“盗贼”的人影,只留下人群居住后的垃圾跟排泄物,仿佛向他们讲述着前几天,曾经有这么一支可怕的队伍,收割了他们同类的生命,用他们的肉干煮汤喝,穿着他们勇士的皮袄软甲载歌载舞过。
“侯爷您看,这些鞋子像是汉人的,他们肯定是换上咱们兄弟们的牛皮靴了!”一些亲卫沿着雪屋挨个搜索,很快其中有人有了新发现。
“侯爷,我发现了这个,您看。”
一个亲卫举着一大片树皮跑了过来,上面有字,好像是用烧红的铁钎烙上去的,却是匈奴文字。
兰萨提颤抖着念道:“兰萨提,本爵行经此地,缺吃少穿,就便把你的营地当草谷给打了,你们匈奴人最喜欢打草谷,想来你不会生气,下次见面,咱们还是好朋友。李瀚”
“李瀚……果然是圣子……”
跌坐在地上的兰萨提哆嗦了一阵子,猛地窜起来叫道:“军臣,你这个蠢驴!若不是你打了汉人的草谷,圣子怎会报复到我头上!不行,整队,回王庭,咱们的损失需要王庭负责!”
“对,大单于不赔决不答应!”卫士们吼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