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去?”武岳阳问。
“睡觉!”麻耗子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两个时辰后。骚猴儿打个寒颤,搓搓手掌,爬起身来。
弯月虽然早过了头顶,可上弦月有早起早落的特点,这时还未过半夜子时。
骚猴儿可没性子耗到后半夜,他见麻耗子不在车篷中,只有武岳阳蜷缩在一旁。骚猴儿扒拉两下武岳阳。
武岳阳刚睡熟,被他打扰了美梦,也不起身,闭着眼没好气道:“干嘛?”
“麻子呢?你看见他没有?”骚猴儿道。
“没看见!”武岳阳翻过身去,面朝里,背对着骚猴儿。
“睡睡睡!睡死你得了!”骚猴儿骂骂咧咧地跳下车去,活动活动手脚,绕开光亮处,顺着马厩后面的阴影,潜行到车马店后院。
武岳阳哪里还睡得着,他掀被爬起,尾随骚猴儿身后,跟到后院,在一口倒扣的破缸后面藏住身形。
骚猴儿绕着东厢房转了两圈,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从门缝向房内窥探一番,又伸根细木条进去挑了挑门闩,发现房门不仅被门闩闩死,更被桌椅顶住。骚猴儿转而摸到窗户下面,抠了抠窗框下沿,将窗子向上扒开一条窄缝,伸着脖子瞧了瞧,又悄悄将窗页合上。
武岳阳猫在水缸后面,饶有兴味地盯着骚猴儿抓耳挠腮地在东厢房门前晃来晃去。武岳阳虽然当时没听到骚猴儿和麻耗子如何商定比试偷枪,可事后还是从麻耗子嘴里打听到两人似乎今晚就会动手。武岳阳知道两人若是失手,必定引来麻烦,可是眼瞅着就到江汉了,再不弄几把枪傍身,到了南京可就进了马三的地盘,哪能等到那时候再去弄枪?是以他明知危险,还是由得骚猴儿和麻耗子动手。
武岳阳看着骚猴儿转来转去想不出偷枪的办法,心中琢磨,若是换做自己,又该如何偷枪?换了麻耗子,他又会用什么办法?想到麻耗子,武岳阳突然怔了一下,心中暗道:“麻耗子哪去了?”
麻耗子此时正趴在车马店斜对过的土坡上,他白日里不声不响地在土坡顶部铺些枯枝干草,用以夜间栖身避寒。他微闭着眼,稍有风吹草动,就睁开眼向下打量。从他这个角度望下去,车马店方圆几十步范围内,一草一木尽收眼底。
骚猴儿突然从东厢房门口跑开,到马厩后面的草垛旁,分几次抱回一堆干草,堆放到东厢房门口。他做贼似的四下张望一番,从怀里掏出洋火来。
武岳阳隔着十几步远,看不清骚猴儿从怀中掏出的是什么,不过猜也能猜得出,骚猴儿准是打算放火,藉此趁乱偷枪。
这时正逢入冬时节,草木早已枯黄,南方天气虽然仍旧潮湿,可一旦起火,势必难以扑救。武岳阳正打算出来阻止,却见骚猴儿又将怀中掏出的物件揣了回去,踮着脚将草堆从门口分三次抱到金大胡子那几人住下的客房门口,之后再次掏出怀中之物,“刺啦”一声,划出一朵萤火,将草堆点燃。
“着火啦!着火啦!”骚猴儿贼喊捉贼地叫嚷几声,一闪身,藏到车马店前厅门过道口的长桌下面。
水缸后面藏不住人,武岳阳赶紧躲回到车篷中去。
客房中熟睡的客人都被惊醒,闹哄哄地一窝蜂挤到车马店外,老幼妇孺避着火光躲到一旁,几个来不及披上衣服的赤着膀子的汉子寻了水桶,去水井挑水救火。
武岳阳扒着车篷门缝,眼见着火的草垛被众人几桶水浇灭。再向前厅望去,骚猴儿早不见了踪影。
店掌柜连连感谢众顾客帮忙救火,先是应承免掉明日的茶饭费用,将众人恭敬送回客房,又吩咐几个伙计扫净灰烬,他自己则亲自与在车篷中过夜的几个马夫交谈,问这几人有无听到异常响动。武岳阳也被问到,他和那几个马夫都一样茫然地摇摇头。
店掌柜气鼓鼓地在回前厅去,暗自琢磨着,最近到底得罪过什么人?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骂几句“他妈的!下三滥”,又坐了好一会儿,留下个店小二在前厅守夜,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骚猴儿和麻耗子迟迟未露面,武岳阳探头盯着金大胡子的那间客房,眼睛一眨也不眨,他不知道骚猴儿和麻耗子到底得没得手。
武岳阳的担心有些多余。此时麻耗子和骚猴儿早已趁着大伙儿救火的空当,分别潜入东厢房和金大胡子的客房。
骚猴儿瞅着屋中六人睡熟,纷纷打起呼噜,他才从床板下钻出,逐个从大通铺上六人身上摸过去,一一将盒子炮收了,可是只翻出五把盒子炮出来,金大胡子的那一把枕在脑袋下面。长枪不便携带,骚猴儿揣好盒子炮,打算悄悄离开。他轻轻拨开房门,突然想起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骚猴儿回过身,借着窗口映入的月光,他一眼看见木桌上的水壶。骚猴儿喜上心头,轻轻将水壶取下,撒一泡尿进去,重新放在桌上。这才小心出门。
麻耗子和骚猴儿比试谁偷的盒子炮多,而长警大多在东厢房,骚猴儿自然不肯就此作罢。前厅中那守夜的店小二正毫无知觉地趴在桌子上打盹,骚猴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前厅穿过,来到东厢房门口。
骚猴儿发愁如何进东厢房去,麻耗子在屋中,却正在发愁如何出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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