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些都是我的一面之词。军统的规矩只有错杀,没有错放!我不怪戴老板。但是如果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愿效死命,自证清白。”
“如果我没有出现,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李士群是在我手上跑的,我原本打算跟他去南京,如果组织信任我,我想卧底在李士群身边,将来也许能够发挥作用,亡羊补牢。”
“……”
“这几天我打定主意,如果此路不通,我也许回重庆向毛先生请罪,也许加入友军,想杀鬼子总有机会。”
周成斌没有说话,那一刻他能感到刘泽之的决心,或许是因为他也抱着同样的决心。
刘泽之不再看面前的杀手,仿佛生死已不在考量之中,他静静地望向窗外:“李士群背叛国家,甘为民族之罪人,人人得而诛之!国仇家恨,国仇家恨……” 他转过头来定定地看向周成斌,“实不相瞒,年少时父母双亡,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的姐姐死于南京屠城,我跟日本人不共戴天!”
“这件事没听你说起过。”
“这是我的私事。”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终于,周成斌冷笑一声:“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凌晨两点我在医院太平间里等你。这期间如果你轻举妄动,哼!”
午夜黝黑的寂静中,一直未能成眠的刘泽之悄然起身,一件外套经过简单的伪装,黑暗中似乎床上的人犹在熟睡。事先已经看好了路线,几分钟后刘泽之置身于空荡荡的太平间里,进口一侧一名看守趴在桌上,不知是熟睡还是中了迷药。这家河内唯一的法国教会医院太平间里的尸体,虽然都安置在一格一格的冰柜里,但是尸体特有的尸臭夹杂着医院里无所不在的消毒水混合而成的味道,四处弥漫,周围是毛骨悚然的寂静。刘泽之心下凄然,自己随时有可能成为占据一格冰柜的异乡冤魂!
几分钟后,没有人到来,刘泽之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依然万籁俱寂。即使这是自己唯一自辩的机会,特工的职业素养也让他不能再等下去,转身离去。回到病房,黑暗中门边一个身影猝然飘出。“对不起,性命攸关,我不能不谨慎。”再次出现的周成斌对刘泽之的信任增加了几分,他的属下一直在监视那个叫倪新的李士群的人,后者似乎对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这至少说明刘泽之和倪新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周成斌也并不隐瞒这一点:“我和我的属下一直在监视你和倪新。我也电告了毛先生你的自辩,毛先生选择信任你。”
“谢谢。”
“……临行时,毛先生召见,他命令你卧底在李士群身边。”
起伏多日没有找落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请转告毛先生,属下为国尽忠,赴汤蹈火,不敢有违!”
“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李士群身边生存下来,等待组织唤醒。”周成斌递过窄窄的一张纸条:“这是第一次联络的地址和备用地址、暗号、密电频率,密电母本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圣经创世纪》。你的代号:八十六号。每当逢三的日子,午夜十二点,总部有可能通过短波和你联系。记住了吗?你的身份目前只有我和毛先生知道。”
刘泽之看了两遍记在心上。周成斌把纸条放进口中吞了下去:“我走了保重。”
刘泽之习惯的回了一句:“谢谢。”
周成斌却又停住了脚步:“不用谢我,这句保重是毛先生令我转达的。”
一阵暖意袭来,虽然稀薄,却也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