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嫌少了?”
“大人,小人不敢说朝廷的不是,可,可这至宝似乎只有九成银子。”您的底,咱们也是摸得很透滴。
笑,绝对是冷笑。官员很快舀出了十几个银币放到了桌上,他取了两个银币,就像哪个穿越者所做的那样,在商人们贪婪的目光中,轻轻地碰了一下银圆的边缘,随即他又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一枚银币的中心,向银币的竖边一吹,然后放到了一个商人的耳边,商人的脸上果然出现了他期待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官员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商人们迫不及待地把玩起了银币,他们的耳朵里很快就都出现了一阵“天簌之音”。不可思议啊,商人们的脸上全是震惊。
户部的人敲了敲桌子,所有商人都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神奇”的至宝。官员一招流云水袖,下一刻桌子上的银圆全都消失了。玩钱的高手啊。
“知道为什么叫景炎至宝了吗?”得,脸已经翻下来了,的确是比翻还快。
“小人明白了。”这下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明白了?你们不明白。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这叫凤鸣鹤音。我大宋以仁孝治天下,此钱乃是陛下和朝廷大臣们专为太后所制的贡品。你们自己说说,制这钱要费多大工夫?”官员的脸上全是鄙夷。好家伙,忽悠可并不是后人的专利。
商人们互相看了一眼,咱哪敢说啊。
“本官再告知你们,这银钱的确只含九成六钱纯银,但只要成色稍加不对,它发出的声音立刻改变,有能耐各位回去做出来可以试试。如此宝物,它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本官再说了吧?”就你们的银子,用的时候要验,并把它弄成碎银,放或带的时候多又要重新铸锭,颠过来倒过去,花的费用能少了?有了景炎至宝,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找人验银,这得省多少花费和工夫?喜欢掺假的刁民更是别想再混了,你们做得出来吗?就冲这些,你们竟然还想跟本官斗法,门都没有。
“本官可是在临安行在待过的,这宝贝到了江南,至少在眼前,就你们,二两银子一个出手,你们还真就是发善心了。”摸本官的底,你们的底咱就不清楚?笑话。
朝廷大臣们商议的时候,可没少人嚷着要一两银子一个,只不过考虑到要多让人来兑换,才如此议定。陛下许诺给大臣们的利钱,不找你们要找谁要?小鬼头都说了,要内外有别。现在不宰你们一刀,什么时候宰?
商人们的面色已经更土。
“你们以为朝廷和本官是要贪图你们的银子?笑话。要不是看在天朝臣民的份上,告诉你们,一两银子一个都少了。你们的银子里面掺没掺东西,本官还要费事地验一验,要是因为你们的银子成色不足,导致这凤鸣鹤音消失了,本官的脑袋,可是要搬家滴。”
那官员唾沫星子乱飞地喷完,将腕上的袖子一抖,端起茶碗中气十足的来了一嗓子:“送客。”
商人们慌忙拦道:“大人,慢来,慢来。”
明明他是一掺假的货,却把别人的真货贬得一钱不值,偏偏他还有理了,这是什么世道?
在朝臣们制定关于景炎至宝兑换的方案时,陆秀夫和赵与珞是坚决反对眼下就舀银圆和龙币进行兑换的,行朝现在没有多少银子来兑换,固然是他们的理由,但真正的原因并不在这里。
宋代的一名禁军士兵,在没有战事的正常情况下,每年花费为五十贯。琼州宋军虽经整编,但四万多士兵每年的花费最少也要二百多万贯,这还不算将领们的俸禄。再加上生产军械的工匠们的薪水,官员们的俸禄,朝廷的日常开支,就算它每年四、五百万贯。这样一笔巨大的开支,也是现在的行朝无论如何承受不起的。
东用五个硬币代表了过去一百六十六个交换单位,理论上,他一下扩大了行朝三十多倍的货币拥有量,但在实际中,是达不到那种程度的。他的十文钱和过去的一文钱差不多大小,五十文和百文就要大些。材料上已经有差异,而在流通中,“分”和“角”的需要量更大,否则你不便于交换,因此东他自己的估计是大约在十倍左右。这样,实际上朝廷每年只需要以前的四、五十万贯就可以应付。
东的货币改制,讲白了就是把一块钱当十块钱用,但他却没有给所有人相应地提高“工资”。这个穿越者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用一些荒地和抢劫的战利品玩了个障眼法。
但他就算可以瞒住所有人,却瞒不住陆秀夫和赵与珞。陆夫子和老赵虽然不知道“货币贬值,货币升值”这些名词,可是他们不是没有概念,因为中国古代有自己的描述,那就是“钱重物轻”或“钱轻物重”。
如果一贯铜钱过去等于一两白银,那么在东变动过币制后,还会如此吗?陆夫子和老赵这两个帝国的大管家早就觉察到小鬼头的“投机取巧”是有破绽的,现在是“钱轻银重”啊。试问如果大臣们觉察到了这点,他们会怎么想?
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帝国大臣,为了避免在朝廷上出现风波,借着景炎至宝的“神奇”,不仅否决了银币对铜钱的交换,而且大肆夸大它的价值,以弥补陛下的漏洞。他们的这种遮遮掩掩、不清不楚的态度,再加上北元宝钞的不断贬值,的确导致了景炎至宝在外部的价值不断提升,而这更诱发了民间白银向南方的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