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衷瑢匆忙掩门,身子紧紧抵到了门板上。
侍女们回说恐怕是,但又好像不是。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一点都安抚不了衷瑢,吹灯入睡时,她开始怕起来,万一有人去上面告发她可怎么办?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要冤死在断头台上了怎么办?不过再仔细想一想,从洛忠今天的行为上看应说他是知道自己上去过没错,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还特意送她们回来,又单独提醒,不像是要对她不利。如此一分析,她的心里倒是好过了一点,也不像刚才那般提心吊胆似的紧张不安。
这样看来,洛忠少爷还真是个不错的人了?确像他自己说的,衷瑢一见他就能安下心来。
此时附近入睡的侍女们打起了眠鼾,倦意稍起后,衷瑢开始仔细体会洛忠那句戏言:“见我来了就这么安心?那你以后见了大少爷岂不是时时刻刻离不开他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云长天还真是个难得的依靠?
之前听昭武校尉家里那群女人议论起过,虽然只提到了一个高大威猛,但现时看来,这字眼可以细细品味与揣摩好久了。她在夜里一不留神又开始眷恋起至今遇到或只是听说过的那几位郎君。
天亮时分,侍女来叫醒还在浓睡的主人,说是董家娘子苏醒了。衷瑢洗漱完喝了一点粥,懒梳长发,就那样随性地披着去窜门。见了她的老妇说这样没教养,规矩人家的女子哪里能如此轻浮怠慢自己,硬是举着梳子追着她满屋子跑。
昨夜聚在一起的众人今朝还在,嘉言半坐在榻上,斜身靠着软锦缎子包的大靠枕,眼睑低垂地盯着洛忠出神。洛忠此时正坐在案边,看着那两人追逃斗嘴的闹剧笑得欢畅,不时还耸高了眉毛指着某处掺和两句,哪里会发现身后佳人千丝萦绕的心事。
最终衷瑢还是败下阵来,乖乖地坐好让老婆子整梳发髻。逗乐结束,剩下就是女人间那点琐碎的言语,洛忠听着无味,返身回到嘉言榻前,关切道:“人还哪里不舒服?她们在会不会太吵?”
嘉言的视线随着他人起落,待他坐定了,又凝视了好一会,才知洛忠一直在耐心等她回应,便摇摇头。
看她还不太会讲话,他嘴角柔柔地勾起,声音更温柔了:“等过午了,我再让他们给你添点甜的,这次我还请了几位西街里手艺极好的师傅来做你爱吃的那些糕点糖水。”
美人儿仍旧看着他不言不语,洛忠知道她可能在想心事听不进去,相处这几年,她越发爱这样子来逃避自己的心意了。
他低头哼笑一声,算作替自己解围。
外屋的衷瑢和那几个女仆在搭腔,嫌弃发髻款式太老旧,就跟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般保守,不管老妇怎么唠叨,对着铜镜硬是全都扯散开来,乌发垂落一地。
这种全身心放松的闲暇时刻,她们哪里还会想到敞开的房门前,已经有人端立着,一只修长微蜷的手轻轻扣响了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