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又缓又坚定,无须怀疑,这是一种连他自己本人都说不出为什么这么做的心理暗示。
但又使得众人很直接的感受到了他想代表的意思。这头上是有一片天的,而本官的天,是赋予我职权的大明朝廷,汝等的天,便是我这个父母官。
见有些人眼神有些躲闪,徐秀叹了口气道:“诸位。”
不是马上扑面而来的责备,而是叹气,大人所欲何为?不少人心里也没有底。毕竟这位大人在江宁一年多,官声还是挺好的,也没有贪污的事情传出来,手下也约束的很严。
一位老白发低声道:“作孽哦,作孽哦。”
听闻此言,不少人心里,也多少有了一丝悔意。
徐秀知道自己可以安然脱身了,自己这一年多到底没有白干。
脑经转的差不多,时间也晾了他们差不多。
是时候了,徐秀大声道:“本县不知道这边是否有当时围观郭竣被斩的乡民们?”
听了这话,身后小心翼翼的当差人不由一愣,大人想说什么?
老白发一脸羞愧的拉着自己的小孙子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跪下道:“老妇人当日便在。”
徐秀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将她扶起。
道:“老人家折煞我也。”
被这样一位看上去高龄的老太太跪,徐秀绝不敢受。
见老人家默默不语,徐秀闭了闭眼睛,认真的高声道:“还记得那时,当郭竣的人头滚落在了地上,走马村的百姓们对本县高呼青天,耗尽全族之力,为我准备了一份厚礼。当时,本县真的非常的感动,也非常的谢谢他们,可也仅此而已,这东西,本县不会去要。”
徐秀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是当白飞,也就是本县现在的弟弟,当他看到自己的双亲,包括他自己,从此自由的时候,他为我送上了一碗清水,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厚礼,在本县的眼中,同走马村举族送上的厚礼一样贵重。
他说,他希望我这个江宁县父母官,能够饮下这一碗江宁县的清水,清清白白的对待自己,明明白白的对待大家。也就是在那时候起,我真正的知道了我这个弟弟是有大智慧的人,因为他让我明白了,想要让乡亲们信服。本县自身的清白,远比审几个花哨的案子来的重要,打箩筐有什么好打的?打石条凳子有什么好打的?我明白了,所以我一饮而尽,当着刑场所有围观的父老乡亲说,本县会为了江宁县民的福祉而去努力。”
老白发连连道:“大人清廉,大人清廉啊。”
一番讲话很有感染力,而且在场的人家,几乎都听说过郭竣的案子,自然也知道发身在刑场之后的这一段花絮,一时,也传遍了江宁,闻听江宁现在提起,除了有心人,恐怕在场已经无有多少人还有那个怨气了。
徐秀挥舞了一下手臂道:“所以,请诸位放宽心,在容本县一些时日,必定不会允许粮食继续上涨,他们是在向数十万江宁百姓寻衅,是在向本官寻衅,是在向自己的仁义寻衅,本县必定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老人家的小孙子听了这话道:“这些商贾这么黑心,为什么大人还不去抓他们,打他们的板子嘛。”
周围人也连连起哄,都道大人快点把它们抓起来。
囤积居奇是死罪,徐秀知道,包括他们自己也知道,可后面有邹望背书,邹望的背后,是四通八达势力通天的邹家,他没有那个能力去硬碰硬,如今只能智取,而非武力可成。听了这话,徐秀也只能暗暗摇头。
徐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再次对众人道:“乡亲们散了吧,在坚持一些时日,本县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一番劝说,说的徐秀口干舌燥,可是没有办法,先前几句话能够搞定,是因为他们还能忍受,现在还能搞定,纯粹是自己给他们来了一个回忆杀,依靠着先前积累起的声望才能达成,可是名声这个东西又没办法填饱肚子,时间久了,必定不行的,所谓多难兴邦,多演穿帮啊。
望着人群散去,徐秀对跑的气喘吁吁赶来的徐扬道:“没事了,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徐扬断断续续的道:“好…了,给陆家送去了。”
闻言徐秀点点头,回头看着一声不吭的当差人,拍拍他的肩膀道:“叫什么名字?识字吗?”
“小人王五,识得几个字。”王五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渍道。
徐秀笑道:“好,本县记住你了。你跟着蒋山卿好好干,办完南门这个差事,有大用。”
“是。”王五激动道。
看他充满了干劲,还想继续投入工作,徐秀连忙阻止他道:“先回去修整一下,处理一下伤口,不急于一时。”
“不,不,没有什么大事,大人放心,小人可以的。”王五得了他的允许连忙就跑去继续跟路过的乡民解释了起来。看他如此,观察了一阵见他没什么不是,也就放下了心,暗自反省自己,别的没学好,画大饼的本事到不知不觉的学会了。
这时才有时间回想起刚才人群中窜来窜去的闲人,徐秀喃道:“一枝梅,你在哪里啊。”
没有暗地里的人手,诸事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