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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夫天下之大.非一人之所能治,而分治之以群工……”
“臣之名,从天下而有之者。吾无天下之责,则吾在君为路人。夫父子固不可变者,然君臣可变以非固……”
陆深平静的注视着徐秀,许久才道:“你这些文章我看了,那么,你现在来,是来说服我的吗?”
徐秀同样平静的道:“如果不能说服你,我就说服不了天下人,所以,陆兄,我必须要说服你。”
陆深怒道:“你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事情吗?诛你九族都无不可。”
徐秀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生气,可是别无他法,道:“君非君,臣非臣,把天下安危寄托于一人身上,本来就不是一个可能的事情。”
指着徐秀道:“这就是我们儒生存在的价值,帮助君王理政,还世道了一个朗朗乾坤,峻嶒,不要入了疯魔道,好好安心等着起复,到时候吾等文翰社兄弟一路同行,施展胸中抱负,难道不好吗?”
徐秀恭敬的行了礼道:“陆兄,你知道我不在开玩笑,所以你才会非常生气,小弟十分的信任你能够成为一名为民请命的好官,我也相信我自己,甚至文翰社的所有人我都相信,可是这个天下不是只有我们这几个读书人,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官又有什么作为?等到一路攀升,宦海起伏,几十年也就过去了,到时候再有雄心壮志,也难为一事无成两鬓斑白的现实,趁着年轻不去干,到老来再去干,岂不是本末倒置。”
站起身来大声道:“绝大多数的士大夫们为官一任,即以教戏唱曲为事,官方,民隐置之不讲,这样下去,国会不会亡?身会不会败?”
这几年四处游历,见过太多的地方官员,这才是徐秀能够说的出这种话的底气所在。
走起道:“朝廷上充斥着无所事事、消磨岁月的虚浮习气。因循守旧而不思改进。治理国家离不开各种法律规章,但法律规章必须根据客观情况的变化而变化。就拿我那个十取其三疏来说,于国是不是有益?然后呢?拖了多少时间?陆兄你告诉我!将近三年啊!官场上有多少三年可以等?国家的财政收入能够有多少三年可以等?张口祖制,闭口祖训,什么祖宗之法不可为通通都是狗屁,因为因循守旧,可以保全他们的官位,因为行姑且因循之政,才好不得罪人,难道陆兄不懂这个道理吗?你一定懂,我相信也有很多人都能看的明白,所以才有吴廷举大人大力支持。许多弊病已很明显了,为什么不肯加以更改,遂致积弊日重。”
陆深平复了一下情绪,硬邦邦的道:“复立一法以救之,这才是安稳的办法,也是朝廷有识之士所作的事情。”
徐秀道:“前人们在立法的时候,有他们独特的时代情况,不能够详究事势,后人们承其已弊,但拘于旧章,不能更革,才会想来复立一法以救,然后呢?陆兄你已经在多个部门做过事了,难道不知道法愈繁而弊愈多,天下之事日至于麻烦,公文往来就会耽搁多少时日?别的我也不说了,陆兄在兵部干过,勾军征兵一事,从国初到现在,是不是一直在立法救法?户部的宝钞是不是?这种东西废纸都比不上,还不是因为祖宗之法?一直立法救法,终究没有用,越来越尾大不掉。”
“国朝之事自有内阁部堂操心,你发什么疯?”
徐秀道:“陆兄,徐秀没有发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皇权的至高无上,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士大夫们日渐腐朽,落得个宇内无尺寸净地,把持上官,侵噬百姓,聚党成群,投碟呼噪,汉代有谚云:取官漫谩,怨死者半,如今也相差不离了。”
陆深摇头道:“你太悲观了,大明春秋鼎盛。”
徐秀道:“小弟在江宁县时,风土人情了解了透彻,方音也能够听的清辨的明,落到政事上,不管轻重缓急,小弟都要纲举目张,做好一切周详。从上而下无不妥当,然小弟直接管的,不过五人,所以才能够以知县一身,坐理数万户的赋税,色目繁多的公文从而不乱分毫,也能够让地方大户,油吏为我所用,本以为天下皆然,可小弟游历天下之时才发现,很多的官员根本没有那种本事,他们当地的风俗习惯不知道,方音也听不懂,政权所寄多在猾吏,自己干什么呢?每日里寻章摘句,做些笔墨文章,就像先前小弟所讲,不过是唱个曲罢了,逛逛青楼,就算不是贪赃枉法之徒,于民有何益处?吏是青窟穴里虫,虎狼之辈,不走朝廷开支,银钱全是民脂民膏,盘剥剥削,层层叠近,吃人肉,喝人血,父以传之子,兄以传之弟,州县实权尽入其手,这难道不是一个弊病吗?如此下去,就是春秋鼎盛,太平长春,照样堕入无边黑夜,南宋崖山赴死,国朝必定没有,但元之跑马圈地,呵呵,肯定有。”
这就很容易理解,宋代对士大夫那是真的好,可明就一直有有损士气的做法,让大明当官的士大夫少有有自己的功名是皇家赐的感觉,更多的是觉得是自己的本事,也就不难理解。
见他不说话,徐秀继续道:“这还是小的,就足以蠢政害民,如果有其大者,至于立党倾轧,取人主太阿之柄而颠倒之,到时候民怎么能不穷困,国怎么能不弱,人人而疑,事事而制,科条文簿日多于一日,最终得以残害其民,生灵涂炭。”
陆深道:“秀弟,你太过夸张了,你自己跑出去看看,老百姓的脸上穷困不穷困,我大明弱是不弱。”
徐秀道:“三代以下,世道衰微,弃礼义,捐廉耻,非一朝一夕之故,如今虽无大厦将倾之虞,可是贪风之炽,逐日益烈,徐秀所作也不是为当下,更多的,先前早已经同陆兄言明,不谋百年不可为国,照此下去,必定难逃亡国之祸。”
“百年后的事情谁又能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