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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怔怔看着眼前陆离的玉牌,龙纹?那种古代神圣的象征,正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自己相公的玉牌上面。
小五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边如机械人一般的将士都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段晟轩有些担忧地瞧着小五。
陆离的眸子瞄过徐大人,却未做停留,徐才的脑袋咣咣咣地磕在地上“臣徐才参见太子殿下。”
一语罢,小五的嘴角抿了抿,屋外的人早已全都跪了下去,只剩下小五怔怔的看着陆离,陆离的眸子里有些许的歉意,段晟轩站在一边,喉结轻动了几下,徐才被吓得够呛,哪里还敢抬起头来,陆离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小五的身边,手指轻轻地为她松绑,好似不久之前,小五被一行人绑架时,他也是这般的温柔体贴,可如今,却总觉得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小五的手掌带着些许的酸意,屋内的人都不敢出来,自然也没有见到这令人瞋目结舌的一段。
徐才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陆离的眉心狠狠地一挑,声音是一把利刃,直抵喉间:“我,可有资格问你是否带了圣旨?”
“有……有……太子殿下,微臣愚笨……”
小五的手掌放在陆离的掌心,她抬头瞧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本是那般的无助,却偏偏一双眸子和自己一样的倔强,如今,她又一次看着这双眼睛,这双黑的发亮的眼眸。
这双眼眸看着徐才,像是要将他生生凌迟,“谁派你来的?”声音,不重也不轻,小五看见徐才额头上的汗水,他的手掌和衣服附在地上,早已不知染了多少的尘土,可如今,这一切,徐才都已经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和他自己脖颈上的这颗脑袋。
传言,太子重病,不出宫门,怎知?
“说!”春风吹过,无力暖心,徐才只觉利刃又向着咽喉靠近了一分,要将他的脖颈生生割裂。
“臣不知……是宫里的人像臣传出的消息,让臣……让臣……”
段晟轩的眉间微锁,指尖动了两下子,陆离眉目未变,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有小五知道,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陆离低头撞见小五瞧着自己的眼眸,那双眸子里,有惊讶,有无奈,有倔强,有害怕,千千万万种的情绪全都乘在她的眸子里面,陆离的唇角微微勾了勾,眉目之间是满满的宠溺,“乖,我们回家。”声音,哪里还似原来对待徐才的模样。
徐才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只得跪在原地听着陆离和小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段晟轩瞧着他们走远,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顿,向前走了走,手里,依旧捏着那把骚包的扇子。
徐才还跪在原地:“臣,送太子。”
“徐大人,人都走了。”
段晟轩的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嘲笑,徐才抬了头一瞧,刚想站起来,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没有语气的声音:“段晟轩,他们几个,就交给你处理了。”
“扑通!”陆离一句话,徐才的膝盖又跪回了地上去,段晟轩摸了摸额头,这下子热闹,烦心的事情都交给自己来办,段晟轩捏着扇子向着远处的人喊了一句:“要不,你来处理他们,我带着小五回家?”
坐在药铺里面的春漪隐隐约约听着段晟轩喊的话,贝齿,早已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陆离和晏小五渐渐走远,哪里还听得见他说的话,段晟轩的扇子拍了拍脑袋,瞧着眼前跪成一片的人,眼珠子转悠了几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假冒圣旨,错抓良民,是凌迟呢?还是剥皮呢?还是人彘呢?”
每说一个词,下面跪着的人身形就是狠狠地抖了抖,段晟轩的扇子拍在手心,瞧着眼前的人的反应,嘴唇勾起了一丝弧度:“或者,你们可以帮我点忙。”
徐才的膝盖还哆嗦着,又是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端大人让小的做什么都好!”
段晟轩的眉头皱了皱:“徐大人,我姓段,不姓端。”
徐才的额头一颤,又是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每一下子都震得地咣咣只响,段晟轩唇角微勾:“去候着吧,到时候自然会用到你们的。”
段晟轩瞧着下面跪了一片的人,闷骚的扇子一合:“起来吧。”
徐才一众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徐才的眼眸再也不敢蔑视了眼前的人,只得讨好似的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段晟轩的面前凑了凑,脸上早已堆满了谄媚的笑,哪里还是最初时看都不想看段晟轩一眼的模样。
“大人,你到底想让我们帮你们做什么?透露一点……”
段晟轩的嘴巴撇了撇,看着徐才皱了皱脸颊,像是沉思的模样:“我现在也没想好,或许,或许是让你们帮我泡妞吧。”
徐才石化……眨巴眨巴眼睛瞧着眼前这位说的极其特别认真的公子哥,左看又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做里长的人。
段晟轩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徐才始终盯着自己,用扇子将两人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干嘛,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还不快滚,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诶,臣滚,臣滚。”徐才伸出手想要坐会轿子里面去,却听段晟轩道:“慢。”
徐才的手掌赶忙收了回来,回过身来又是陪了笑容:“大人有话请讲。”
段晟轩的眉心皱了皱:“今天的事,你们要是谁敢说出去半句,凌迟,剥皮,人彘随你挑。”
徐才的身子抖了抖,头又是低了低,嘴里面只剩下念叨着:“是,是,是。”三个是字,段晟轩的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徐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却还是保持着垂头的模样:“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段晟轩捏了捏扇子,瞧着眼前的人,右眉毛挑了挑:“轿子不错,不介意借我玩两天吧?”
徐才退后一步,让出路来,声音早已经颤抖的快要哭了出来:“大人,你的,你的,我的东西都是您的,您的东西还是您的。”
段晟轩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轿子的边,回身回了徐才一个笑:“把姓名官职家住还有什么信息写在一张纸上今晚之前交到里长府,否则,八府巡按徐才,太子殿下若是想查,自是易如反掌。”
徐才低着头,像是只会说是,段晟轩抿了抿嘴角,手掌还摸着眼前的轿子,手里的扇子向着外面挥了挥:“行了,滚吧。”
徐才得了令,就像是蹲在监狱里面的人终于被放了出来,屁滚尿流地带着将士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段晟轩嫌弃地看了看跑的没影的一群人加上手边的轿子,掌间稍稍用力,生生掰下了一块木头,嘴角抿了抿,眉目,若有所思。
段晟轩进屋开了门,只看见药铺的人全都挤在里屋里面不敢出来,瞧见段晟轩回来了,大家向着门外面张望了张望,除了轿子好像也没看见什么东西。
晏秋上前走到段晟轩的前面:“段大人,我家小五……”
“没事了,都没事了,他们抓错了人。”
晏秋长嘘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降了下来,毛郎中看着门外的轿子好奇地“嘶”了一声:“诶,门口的轿子怎么还没走?”
段晟轩一愣,尴尬地呲了呲牙,眼睛向上面一瞪,嘴巴一抿,眼珠子在眼圈里面转了转:“额,这个嘛……外面的大人说看着自己抓错了人不好意思,就把轿子给我们留下了。”
“那小五呢?”
晏秋向着外面望了望,也没瞧见小五的影子,段晟轩清咳了一声:“陆离来了,说是她受了些惊吓,他们就回家去了。”
晏秋哦了一声,也未起疑,春漪瞧着眼前应答众人的段晟轩,瞧着他皱紧的眉头和嘴角撇出的弧度,眉梢,不禁露出几分担心。
陆家的新房终于弄好了,小五随着陆离走了进去,却是一路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陆离的玉牌重新回到了他的怀里,他还是那个陆离,一身素衣,淡雅绝尘,可小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隐隐的不同了。
小五的眉头皱了皱,陆离瞧着她的模样,眸子里满是挣扎,修长有力的手指敲在她的鼻子上面,陆离的嘴角抿了抿,还未说话,却看见小五抬头有几分别扭的望着他:“你是太子?”
陆离眉心微低,眸子眨了几下,算是认了。
小五鼓了鼓嘴巴,抬脚腿一盘坐在了炕上,“把你的玉牌给我瞧瞧。”
陆离微微一愣,却也乖乖地从怀中取出玉牌,交到小五的手中,小五瞧着手里的玩意,翠绿的玉色漂亮的让人喜爱,再加上晶莹剔透的玉上夹杂的龙纹,陆离的臂环在小五的腰间,陪她一块看着眼前的玉,“你喜欢,送你。”
小五颠了颠手里的玉“我怕我哪天禁不住诱惑卖了它。”
陆离的唇角花开一个好看的弧度,瞧着眼前的玉牌“到时,我便真的一无所有,要你养我。”
小五的嘴巴一撇,狠狠地瞪了身后的人一眼:“没有手啊,自己干活!”
“懒。”眼前的人眨了眨眼睛,说的理所当然:“再加上。”
小五一愣,“还有什么?”
陆离的眸中没有丝毫的变化:“再加上,你说养我。”
语气淡淡,小五此刻好想一头撞死在玉牌上。
陆离的唇角勾了勾,手指敲在小五的鼻尖:“傻瓜。”
小五嘴一嘟:“总是这么敲,嗅觉都不灵了,谁给你做饭!”
“你。”眼前的人吝啬的不肯多说一个字,表情淡淡却让小五恨得牙痒。陆离揉了揉她的鼻子“你做成什么样子,我都爱吃。”
小五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子,低头瞧着手里的玉牌,眉心,又蹙了起来。
陆离瞧着她的模样,自然是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他的手掌轻轻环住她的小手,十指轻扣间,陆离开口:“不管我是谁,都记得,陆离无妾,独一妻,名唤晏小五。”
小五的鼻子一酸,向着玉牌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我知道。”
小五抬头,瞧着那个高自己一头的男人,伸手抚上他如玉的脸庞:“若你贵为太子,又为何,会在这里?我突然好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是我那个无所事事神秘的窝囊废的相公,而不是如今这样身居高位的乡村草包。”
陆离的眸子偏向别处,伸手将小五拥的更紧:“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复杂,皇宫的事情太多……”他长叹了一口气,向着后面仰了仰,小五伸手抚平他的眉,虽然他不愿意说,但小五总觉得这其中隐隐约约地涉及了太多不能多言的事情,而陆离,又不是到底受了多少苦……
小五的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眼前的陆离:“徐大人说你是太子殿下,段晟轩是你何人?”
陆离的眸子四处游荡,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称呼,“他是我竹马。”
小五一愣,眼眸眨巴了两下子:“那你是他青梅?”
陆离的脸色一黑,伸手捏了捏小五的鼻子,小五的喉间发出几声笑来,任由他捏着自己难受,咳嗽了几声举了双手投降,陆离的发间挠着小五的脸颊,小五一动,不小心倒在了床上,陆离拥着她,便也随着她一齐倒了下去,那块象征着权贵的玉牌,静静地呆在枕边。
本是吵闹的屋子一瞬变得安静,陆离怔怔瞧着眼前的姑娘,喉结轻动,小五眨巴眨巴眼眸望着他,只瞧见他的头轻轻垂下来,薄薄的唇抵着她的,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小五的唇角带着几分发抖,眼眸微微合上,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陆离的唇间温柔,带着淡淡的香气,醉着小五的心,小五的手握着陆离的手掌。
陆离起身,在两人之间隔出一段距离,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等我,等我十里红妆迎娶,等我许你最美的洞房花烛,如今,还不到时候。”
小五的脸颊微红,怔怔瞧着陆离的眸子点了点头,陆离一翻身,躺在了小五的身边,小五撑着脑袋瞧着陆离“我在这里孑然一身,直到和你熟络,我晏小五和你有缘,让我的轿子抬进你的茅屋,无论你是高堂太子,还是窝囊草包,我晏小五不认命,但我认你。”
小五的嘴角抿着,她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其实,无论陆离是谁,到后来都还是脱不了四个字,她的夫君。
小五伸出手来戳了戳陆离的胸膛,她自觉得刚才的话也算是感人肺腑,霸气侧漏,可眼前的人却像是听都没听见的模样,横躺着自己睡的香甜。
小五又狠狠地戳了两下,刚想说话,陆离翻了身,伸手一捞将晏小五捞到了自己的怀里,“睡觉。”小五向着他的怀里窝了窝,闭上了眸子,却不知陆公子的嘴角,不知何时,悄然画起了弧线。
天黑了,月亮注定羞涩地藏在云朵里面,不敢出来。天刚蒙蒙亮,陆家的门就被人敲得响亮,小五揉了揉眼眸,瞧着外面的天色:“谁呀?”
陆离还未睡熟,眉心微微皱了下,看着小五下了床,去门前开门,小五一开门,差点傻了眼,门前,晏老太,晏秋,胡豆,晏狗子四个人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寒风里面瑟瑟发抖,小五一怔,赶忙把四个人请了进来。
小五点了灯,抬头瞧着眼前四人的模样,嘴角抿了抿,“这是怎么了?”
陆离也被光晃得睁开了眸子,晏老太的屁股坐不了地方,只能躺在榻上。
晏小五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晏老太狠狠地瞪了一眼胡豆,“你先说!”
胡豆咽了几口唾沫:“小五,今个晚上咱家着了火,我们几个侥幸的逃出来捡回了命来,可是房子……房子没了。”
陆离的眉心蹙了蹙,又是火?
小五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瞧着眼前的几个人:“人没事就好,我这还有些屋子可以给你们用,你们先在这里住下,等过阵子,我再找人帮你们盖房子。”
胡豆垂着脑袋“小五……”
小五安慰地拍了拍胡豆的手掌“爹,啥时候都别忘了,我是你闺女,刘婆子的事情翻了片,如今,你们就安心在我这住下吧。”
胡豆垂着脑袋,晏老太在榻上动了动脚,慵懒地瞧着眼前的几个人:“我就说,自己家的闺女,住了新房子却忘了咱,咋样,老天降了一道火,这呀,是给咱家闺女提醒呢!”
陆离起身,手掌把被子抽了出来,晏老太重心不稳,一下子滑到了床下面,哎哟一声,晏老太的身子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众人一惊,瞧着面前的陆离,陆公子不紧不慢,伸手将被子又好好地整理了一番,瞧着地上狠狠瞪着自己的晏老太低了低头:“岳母大人对不住,小婿手滑。”
“你!”晏老太挣扎着站起身子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陆离,陆离眉心不动,低头认认真真地整理着手中的被子,像是没看到晏老太一般。
晏秋上前扶起了晏老太,压住了晏老太想要再次伸出的手掌,“行了,别闹了,都累了小半个晚上了,小五,你家哪里有空房,我们先去睡一会。”
晏老太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抬头瞧着晏秋:“你也是,放着镇上好好的房子不住,偏得跑到我们家里面来抢房子,不知道和什么不明不白的男人混在一起惹了什么东西,我瞧着呀,指不定就是那男人的前个媳妇发了怒,化作天火来报复你。”晏秋本是上前扶她,却被她好好地说道了一番。
晏秋一松手,晏老太哎呦一声又掉到了地上,胡豆瞧着晏老太的模样,却只是倚着墙不说话,晏老太揉着自己的屁股,嘴里面还不忘了咒骂着:“哎哟,你咋不摔死我呢,哎哟……你个!”
小五瞧着眼前的一切,本是微微带着的几分困意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唇边挂着一丝冷笑:“我瞧着也对,大姨你怎么不摔死她。”
晏秋一怔,坐在地上瞧着高高站着的晏小五,抬起手指着她,嘴角一抖,狠狠地“呸”了一声。
“小五你个没良心的,怎么和你娘说话呢!”
小五冷冷地笑了笑:“我记得我好想和你说过好多次,自从你把我卖给王有财的时候,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如今让你住进这屋子,完全是瞧在我爹,我大姨和我哥的面子上面,你要是再在这里唧唧歪歪赖这赖那,门在那,我们陆家不欢迎你!”
小五的眸子挑了挑,话说罢,晏老太的身子都向后面缩了缩,经了几回事,如今晏老太如今也是有几分害怕晏小五。
小五看了看众人,起身给大家安排了住处。陆离的被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小五瞧着大家都去睡了,伸手把枕边的玉牌拿了出来放在陆离的手心:“这东西,你拿好了,要是丢了,还得我养你。”
陆离瞧了瞧小五,伸手反将玉牌放在她的手中,“你拿着。”
小五抬头瞧了瞧陆离,陆离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嘴角轻抿:“给你便拿着。”
小五抿了抿嘴角,将玉牌放到怀里:“你要是要,就和我说。”
陆离点了点头。
小五穿好了衣服和披风随着陆离一起去了镇上,小五的手掌被陆离握在手里,晏姑娘的眼眸瞧着在马车上补觉的陆公子:“你每天都去镇上做什么?”
陆离的眼皮没抬,“做事。”简单明了,干脆利落,小五撇了撇嘴,说了等于没说,小五伸出手来,对着陆离做了一个鬼脸,一只手做了一个挥匕割颈的动作,却不了陆公子伸出手掌把她的手拿下来紧紧握住,唇边吐出了两个字:“淘气。”
小五一怔,瞧着眼前的人,也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小五在酔宁阁下了马车,陆离睁了眸子,伸手敲了敲她的鼻尖:“万事小心。”
小五点了点头,提着裙摆下了车,瞧着马车晃晃悠悠,走出了老远,小五提着裙摆向着酔宁阁走过去,还未走近,就听见了一阵争吵,小五几步上前,只瞧见酔宁阁的门前围了一大群的人。
吵闹的声音传入耳边,小五就着身子小巧,几步挤到了前面,却看见一个丁胖子正拍着肚子和眼前的人对着一口缸理论着,吵得不亦乐乎。
小五向前面走了一步,道:“怎么了?”
身后的一个老人把小五拉了回来:“姑娘,你可别轻易地向前面走,酔宁阁的丁胖子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再加上这卖缸的的也不是好惹的主,我瞧着您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这要是磕着碰着的了。”
小五笑着向老人家摇了摇头:“谢谢您了,没事。”
小五又上前走了一步,声音提了提,瞧着丁胖子:“丁大厨,怎么了?”
老人想拉小五却没拉住,不禁垂下头摇了摇脑袋,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听劝,老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却看见丁胖子停了争吵瞧着晏小五,“小五姑娘来了,来来来,你给我评评理。”
围观的人本是为小五的举动捏了一把冷汗,听见了丁胖子的话,人群中传来一阵窸窣,有人道:“晏小五,竟然是酔宁阁的二当家晏小五。”
乱七八糟的惊叹的声音响在耳边,小五未顾,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卖缸的人将晏小五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除了眉目清秀,气质脱俗,他倒是没瞧出来晏小五跟别的小姑娘有什么不同。
丁胖子在小五耳朵边上说着:“小五姑娘你来评评理,咱酔宁阁缺口缸,我就想着出来买一口,这家伙卖缸,告诉我不过一两银子一口,等送到了家门口,又告诉我这缸是论斤卖的,一斤一两银子你说说,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卖缸人拍了拍自己的缸,顺带着挺直了腰板:“你最开始又没问我,到底是论什么卖的,怎么就变成我无理取闹了。”
围观的人们哪里敢做什么评价,虽然大家都明白是卖缸人蛮不讲理,可是谁不知道这卖缸人是亭长大人的远房亲戚,若是得罪了他,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小五总算是理了个明白,伸出小手来拍了拍眼前的缸,眉目之间满是赞赏:“缸是好缸。”
卖缸人挑了挑眉毛,“这是自然,要不然,也不会卖出高价,这样的缸,怎么能只卖一两银子!”
丁胖子拍了拍肚子:“你放屁!你缸是金子做的,一斤一两。”
小五转身瞧了瞧丁胖子:“丁大厨,这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好的缸,你事先没问好人家,怎么能够怪人家呢?”
丁胖子一怔,被小五弄得有些糊涂,“小……小五姑娘……你这话。”
小五的脸上挂着笑容,卖缸人也是一愣,不知小五怎么和自己是一伙的。卖缸人脸上陪着笑:“小五姑娘果然是识大体之人。”
卖缸人的心里一丝狐疑,早就听说晏小五是个聪明能干的姑娘,如今怎会这般愚笨。
卖缸人还没反应过事情来,却看着晏小五转了头瞧着丁胖子:“丁大厨,麻烦拿块大一点的石头过来。”
丁胖子一愣,瞧着眼前的晏小五,“小五姑娘,你又要干什么?”
卖缸人皱着眉头看着晏小五,不敢轻举妄动,小五的唇边嗤起一丝笑意,刚才本想拉着小五的老人眼前一亮,不禁点了点头:“这姑娘,聪明。”
旁边的人有些不知所云,只觉得晏小五也不似传说中的那般机敏,不过是个不懂事分不清立场的小姑娘罢了。
丁胖子还站在原地,小五又催了催他:“快去呀。”
丁胖子瞧了瞧小五,虽是带了几分狐疑,却还是走了出去,拿了酔宁阁门前一块撑门的大石头出来,晏小五笑着看着丁胖子拿的石头,手掌在水缸上拍了两下子,唇角微勾,对着丁胖子笑了笑“砸了它!”
丁胖子一愣,卖缸人一愣,围观的众人一愣,小五的手掌依旧拍在水缸上面,唇角微勾,笑容依旧,只是静静瞧着丁胖子,一字一顿道:“我说,砸……了……它。”
丁胖子的手掌微微颤抖了几下:“小五姑娘,这……这……”
小五的唇角轻勾,眼睛瞧着眼前的水缸,不像是在开玩笑,丁胖子牙一横,搬起石头向着水缸砸了过去,卖缸人一愣,赶忙上前推开晏小五挡在缸的前面:“你敢砸!”
丁胖子的石头眼见就要挥下去,小五手指一勾,叫了一声:“停!”
丁胖子一愣,石头偏向了他处,卖缸人瞧着晏小五,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小五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算是看清楚你们酔宁阁的人,先是无理取闹,自己最开始没算清价格就把一切都算到我的头上,后是狗急跳墙,想要砸了我的水缸,你们要是纯心找我麻烦,那我们便去亭长那里把这件事好好的说道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诚心不想买我的水缸,我辛辛苦苦把水缸抬了这么远,你们看着办吧,十两银子,如何?”
丁胖子手里的石头差点没有再搬起来砸碎眼前人的脑袋,十两银子,他当他的脚是金子做的?
小五伸手按住丁胖子,众人瞧着眼前的景象,都为眼前的晏小五捏了一把汗,实在不明白这个姑娘是不是和窝囊废呆的太久换了性子,明明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却还非要笑着对着卖缸人,如今惹了大事,可不知如何是好,唯有那个人群中的老人眼睛发着亮,瞧着人群中央的晏小五不紧不慢地走回了卖缸人的面前。
“大家都是生意人,大哥你刚才的话可真是说的不对,小五刚刚并不是什么狗急跳墙,大哥,我是为你好呀!”
丁胖子拍了拍肚子,连带着卖缸人都是一愣,不知晏小五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见晏小五的眉目带笑,不急不慢地拍了拍面前的水缸,抬头瞧了瞧眼前的诸位围观的人。
“各位,你们都在这给我晏小五做个证人,我晏小五虽说是生意人,可惜最近手头紧,真是没什么银子,买不起这位大哥手里的水缸,可是你说这水缸订都订了,还劳烦大哥大老远的送过来,所以呢,我算了算我手里面的这些银子,想着按照大哥的算法,我家的这点银子买一斤眼前的水缸也是够了,所以,我要多少就买多少,不把你的水缸砸碎了,我怎么拿回属于我的那一斤水缸?”
小五的话音落了,众人瞋目结舌,怔怔看着眼前的姑娘看似无可奈何地笑容里眼底的狡黠,卖缸人看着小五依旧优雅的笑容,小五的眸子偏向卖缸人:“大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卖缸人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丁胖子在一边暗暗地叫好,微风吹过,卖缸人的脑子狠狠地摇晃了一下,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小五,狠狠地摇了几下头,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不对!不读!哪里都不对!”
小五的眸子带着几分可怜,“大哥,我哪里说错了?”
卖缸人咬紧了牙瞧着眼前的小五:“姑娘,哪里有买缸只买一斤的?”
小五嘴巴嘟了嘟,眸子微微转了转瞧着卖缸人:“可是,大哥,哪有卖缸按斤卖的,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对待嘛!”
众人在心中暗暗地给小五叫好,卖缸人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煞是难看,小五撇了撇嘴巴,看着眼前的卖缸人:“既然大哥不愿意卖,那我们也就不卖了,真是的,好好的一口缸,我还挺喜欢的……”
小五转身向着酔宁阁走去,众人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丁胖子跟在晏小五的身后,回头向着卖缸人嘲讽地笑了一下,卖缸人盯着晏小五离去的背影,窈窕身影缓缓离去,卖缸人的牙都要咬碎:“晏小五,你给我等着!”
晏小五向后面摆了摆手,唇角含笑“随时恭候大驾。”
卖缸人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缸上,众人瞧着那个刚刚离去的女子,老人佝偻着腰咳嗽了两声,拍了拍身边的年轻人的肩膀:“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注定成大事。”
众人只觉瞧了一出好戏,卖缸人的眸子猩红,抬头瞧着众人,狠狠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自知惹不起,便全都散了。
酔宁阁的小厮瞧见小五进来了,列好了队伍,丁胖子站在小五的身后:“小五姑娘,你今个治那个地痞无赖的时候实在是精彩,我差点都被你吓着。”
小五擦了擦手掌:“若是遇见了坏人,你就要比他更坏。”
丁胖子点了点头,门外的小厮几步匆忙跑了进来:“掌柜的,亭长来了。”
小五的眸子瞧了瞧丁胖子:“刚才那只狗,是亭长家的?”
丁胖子点了点头:“是亭长大人的远房亲戚。”
小五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狗叫的倒是够快。”
亭长在酔宁阁坐好了等着小五出来,心里面也纳闷着,前阵子京城里面都来了八府巡按想要捉拿晏小五,怎么今天她还在酔宁阁蹦跶着?
虽说是他的远房亲戚来和他告的状,可如今亭长来,主要是来瞧瞧,晏小五是不是还在酔宁阁,小五提了衣摆,从屋内走了出来,亭长瞧着小五巧笑倩兮的模样,哪有半点受伤的模样,亭长摸了摸下巴,眼神在小五的身上流转,莫不是巡按大人还没找到晏小五,亭长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番,让他们将巡按大人一并找过来,好解决了晏小五。
晏小五几步走到了亭长大人的面前,唇角微勾,笑容还算客套有理,晏小五伸手为亭长倒了一杯茶,客客气气地坐在了亭长的对面:“您今日怎么有空赏脸来酔宁阁,小五以为,您还在家里照顾小公子呢。”
听见小五提那件事情,亭长大人的脸色一黑,放了手里的茶杯,嘴角微微抽了几下,“今天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当街辱骂他人,该如何做?”
小五捏了捏下巴,手掌捧起手中的茶杯:“小五不才,但觉得总该是断舌头或者进牢里面的事情。”
亭长听见小五这般说,心里也是奇怪,几日不见,眼前的女人的脑回路越加奇怪起来,小五吹了吹手里略烫的茶水,眼神向着亭长瞟了瞟,“如何,有人辱骂小公子。”
亭长瞟了小五一眼,只觉胸口被她气的发闷,却还是礼貌地笑着,小五明亮的眸子瞧着亭长大人,亭长放了手里的茶水,目光似炬,吐出的话像极了正直的好官:“晏小五,本官听人说,你当街辱骂他人,无理取闹,还意图砸毁他的水缸,可有此事?”
小五的茶水流进嘴巴里面,亭长身后的小厮瞧着晏小五这般模样,不禁喝了一句:“晏小五,亭长大人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五的嘴角轻抿,划开一条浅粉色的痕迹,指尖轻动,挑了一枚糕点塞进口中:“小五想问,此事从小五到酔宁阁时就在吵闹,足足吵闹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怎就让这告诉亭长的人,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
亭长气的牙疼,肥厚的手掌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晏小五,本官只问你,可有此事?”
晏小五轻抿了一口茶水,任由茶香溢满唇,陆离交的泡茶手法,果然不同,小五的眸子明亮,瞧着亭长摇了摇头:“并无此事。”
亭长冷笑了一下:“好你个晏小五,辱骂他人,拒不承认,加上前阵子巡按大人查出来的你的罪行,本官看着,你也不用断舌头或是进牢房了,本官瞧着,你有一百颗脑袋也够你掉的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