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事。”少妇的情绪比刚才稳定了很多,看着男子,淡淡一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儿子不肖,丢了就算了,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唉……”男子似乎有很伤心的事情,此刻百感交集,仰天长叹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狐狸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目光阴郁,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小孩丢了么?”苏软忍不住问。
“小姑娘,不瞒你说,我那缺德儿子从小骄横顽劣,日前因为犯错被我教训,关了他几日,哪成想他竟然破窗而逃,不知去向了,我夫人最是疼他的,这逆子一走,几乎要了他娘半条命,我们只好撇家舍业,到处寻他,一路上的辛酸自不必说,刚才还遇上狼群,要不是你……哦,还有那位喜欢埋人的公子搭救,我们这两条性命恐怕就要葬身狼吻了。”男子胸中似是积郁已久,此刻总算找到倾诉的对象,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就算是在骂街,“养子不教如养驴,养驴如此,原也怪不得别人,可我每每想起那逆子,便心如刀割,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生头猪,若是不听话,逢年过节还能拿来打打牙祭……”
“又白,别这么说儿子,他听见会生气的。”少妇无奈地打断他。
“他哪里会听见?就算听见了,又有什么资格生气?”男子似乎怒意难消,仍然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身为人子不知孝顺父母,反而要父母为他颠沛流离,身陷险境,小姑娘,你说,他凭什么生气!”
苏软不知该如何作答,转头看看狐狸,却见他正出神地望着别处,似乎根本没有在听。
这对男女的年纪,最多也就三十左右,那他们的孩子岂不是还未成年?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即便再顽劣,也终究是个孩子。离开父母,独自在外漂泊,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而丢失了孩子的父母,其境遇和心情就更加不堪想象,毒蛇附骨般的忧思悲恐自不必说,单只那一天天茫然无望却又殚精竭虑的寻找,怕是也会让人心力交瘁、华发早生的吧。
所以苏软最痛恨的便是人贩子,世上没有什么罪孽能比拆散一个家庭,害得别人骨肉分离更难以原谅了。
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家人,不觉苦苦一笑,几乎忘记了,自己不也是个走失的孩子?别人的父母寻找儿女,隔着的只是一段路程,而自己的家人要寻找自己,却是隔了不知道几个时空啊……
胸口顿时溢满了酸涩,又见那少妇垂泪,不自觉的眼眶就红了,揉揉鼻子,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
“不知道,找一处算一处吧。”那男子无精打采地道,“今天遇上这种事,我娘子受了惊吓,我也不想再走了。小姑娘,你可知道这附近哪有落脚的地方?”
“知道啊。”苏软点头,“前面不远就是鹿儿坡村,我们也是在那借宿的,那里的人都可好了,顺便还可以打听打听你孩子的消息。”
“多谢!多谢!”男子似是十分感激,眼泪汪汪地向苏软走过来,想要说什么,然而还未及走近,眼前却飘过一袭白衣,冷冰冰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你干嘛?”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天绯,没好气地问。许是还记得刚才要埋他的仇,这人对天绯总是阴阳怪气的。
不过天绯那双连狼看了都想哭的眼睛,他居然不怕,这一点苏软倒是比较佩服。
“离她远点。”天绯说,声音很淡,却字字入耳。
这下气氛就比较尴尬了。那男子怔了怔,忽然怒道:“远点就远点,看你那小家子气的样子,我自己有娘子,难道谁还稀罕抢你的不成?!”
说着,还显摆似的揽住了少妇的肩膀。
少妇和苏软的额头上顿时都多了几条黑线,一时无语,也只能相视而笑。
“你们也是要回村的吧?不妨上车同行如何?”少妇微笑着开口邀请。
“好啊。”苏软道。
“不必。”狐狸道。
于是又有点冷场。
“实在不用客气,两位刚才救了我们的性命,恩同再造,载你们一程又算得了什么呢,公子,我夫君性情有些孤僻,但人还是很好的,请你不要生他的气,好么?”少妇望着天绯,眼神和语气都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
天绯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向鹿儿坡,天绯又开始一语不发,男子却好像忽然心情愉悦起来,边驾车边和苏软聊天。
“姑娘怎么称呼啊?”
“我叫苏软,苏醒的苏,柔软的软,他是天绯,您二位怎么称呼?”
“拙荆玉娘,在下姓白,名又白,北地人氏。”
“……白……又白?”
“正是。”
“那你认识白英俊么?”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个问题,连天绯都不由得侧目。
”谁?”男子茫然道。“……哦,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