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心为自己终于想通这个事情猛然抽痛,她抓不住那种痛感,亦无法安慰自己。
她抓了抓衣角,低头看着皱巴巴的衣服,她又努力想将它展平,可怎么也无法抹去那褶皱的痕迹,就像她一次次忍着心疼不说,任由他跟别的女子大传绯闻,每次她吃醋伤心逃开他,他一番温柔又动听的保证将她哄回家之后,终于雨过天晴。
可她心里的窟窿是真的越来越大了。
一个小时,她动也不动坐的四肢发酸。她抬头,黯然的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猜他仍是没有注意到她走了。
许久许久,山间的一切声响都在暗夜里被肆意放大,夜更深沉。
“再见,小米,睡个好觉。”古御笙温煦的笑着,终于肯摘下耳机,将电脑关闭。
他站起身,活动下酸疼的筋骨,眼神瞥见桌上的牛奶,他一愣。
端起牛奶,满掌心的凉让他酷帅阳刚的脸陡然垮下来,眉心微皱。他将杯子凑近嘴巴,细细品味着这股冷头的奶香味。
推开她的卧室门,床铺干净整齐,显然她并没有回房间。
竟然不在?除了卧室,她最常去地方的就是书房。他又疾步走到书房,一盏橘色的小台灯笼罩着她趴卧在书桌上的身体。
她睡着了。
古御笙轻轻绕到她的身旁,看她挺翘的睫毛沾着抹湿意,他抿唇。
她在哭什么?莫非是因为他跟桑小米走的太近?
毕竟了解她,能让她伤心的只有跟他有关。她双臂下压着画纸,他怕弄皱了,像以往每次她等他回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抱回房间。
他弯下腰将她公主抱起,她像个考拉,将全部的身体安然的交付给他。她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里,均匀的呼吸感染着他,他的心极为平静。
踢开卧室门,他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食指弓起擦着她的脸颊,有种温暖自心里逸升。
“傻瓜!”他呐呐出声,抬眼扫了眼空荡的大床,他觉得他有必要买个玩偶送给她,让她晚上抱着睡。
做好决定,他打算出门。又被床头柜上一沓照片吸引,全部都是一些外型俊朗,或阳光或稳重或妖孽的男人,看来古绛雅真的跟她看了这些照片!
他愠怒的拿起照片,一一打量。然后瞅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他眯着眼不屑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呢!徒有虚表!这个手臂刺着篮球图腾,一看就是篮球迷,会运动不会生活,怎么照顾你?这个穿着哈伦裤,身上叮叮当当戴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饰物,竖着中指,有点自大,看着就不老实!这个含羞腼腆,笑不露齿,一看就是很内向,跟你个胆小鬼在一起,估计你俩呆坐一整天,别话不说一句倒都练成了自闭症!我姐弄这么些不靠谱的人是在挑战她的眼光还是在刺激我这么优秀的人?”
冷哼一声,他趴在床头,又对简念香低声念叨道:“我养的你,想嫁人非得过我这关!”
然后,他将照片没收了,回到书房,他将照片放到一个空盒子里,然后踩着椅子将空盒子放到书架最顶端
只要不被简念香找到,怎么都好!
从椅子上跳下来,他精神正旺,拈起画纸,半张朗逸的脸跃然纸上,另一半显然没有成型。
他细细揣摩了很久,扬起的唇角聚起小团阴影。
他还是有一次见她竟然将他画到一半就搁笔了,是内心无法平静,所以画不下去了吗?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有股烦躁。
她以前画的相册本就在一旁隔着,他翻看着,心绪如潮滚滚。
好像这几年他从来都不看她画的任何东西,也不知道她究竟画的是什么。
可手中一张张他皱眉,他坏笑,他研究实验时专注的表情,他的睡姿,他刷牙,他玩游戏,各种各样他的生活肖像画,有的是抓细节,有的视角则可以猜想到她一定是偷偷躲在角落将他的姿态定格。
他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这上面的人太孤单了。画中的他永远在做着日常该做的事情,却没有别人跟他互动。唯一有的,是她画的Q版的他,右边附有Q版的她,她身边附带着一行小字:谢谢你养我,你辛苦了。
再回神,他眼里蓄着满满的雾水。从小,他的父母都对他和古绛雅采取散养教育,并没有对他们严加管教,随便他们选择自己想要的,这种情形等他满了十八岁后,他的父母就四处游历,几乎不着家。
他独立坚强,作为男子汉,他要保护简念香和古绛雅,所以他尽管富有,却仍吃尽了同龄人未吃过的苦头。简念香虽然让他饱受别人讥嘲,却很多次都默默陪伴他。小到平常琐碎生活的照顾,大到拿他将英雄般作为信仰,她明明那么瘦弱,却无数次成了他的精神慰藉。她将活生生的自己抛弃了,也不会放弃他。
这一刻,他紧紧抱着那些画册,蹲坐在地上,偷偷翻看她的一切,也厘清自己的心意。
翻到其中一张白纸上,只写着一行字:这些年,我是风,我没有家,我流浪到你身边。你是我的中心,可她们说风没有中心,我相信它有,于是我把自己当龙卷风。
夜里,只剩下他仓皇抹泪的清寂身影,在橘黄色的台灯笼罩下,脆弱无处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