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才站在院落之内,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是正常人,甚至每一个人都是医者仁心。
等到走出太医院的大门,或者不走出去太医院,哪怕是到了惠民药局,每一个太医,都是悬壶救世c妙手仁心。
太医们并不被人恐惧,至少是绝大多数的百姓。
翰林院和国子监有些学子和进士,会看不上太医院,但是这些进士也会生病,所以慢慢批评的声音也逐渐少了。
坏人要被惩戒,好人要被尊敬,才是天公地道。
所有送进太医院的犯人,那个身上都背着罄竹难书的罪名,这些罪恶已经不是一死可以洗刷的。
好人就因为脾气好就该被骂吗?
这个极度理智的地方,是大明的岐圣门廷,当然只要不走东郊米巷那条路到太医院,绝对不会感到任何的不适。
自从朱愈被治愈之后,京师的惠民药局的门槛都矮了几分,最后门槛都被撤了去。
陆子才是太医院的院判,他请旨,请求太医院不设宵禁,陛下朱批了他的奏疏。
惠民药局,每日里都是灯火通明。
“把人抬走吧。”陆子才看着还在笑的渠家三兄弟,嘱咐着太医院的医学生。
渠家三兄弟算是咎由自取了。
渠成义三兄弟服下的迷魂汤,陆子才叫它麻沸散,是用渠家倒腾的潞麻所炮制。
潞麻在西域号称羊癫草,就是羊吃了之后,会傻笑。
陆子才可是大明良医,他一听这东西的作用,就知道其功效,在反复不断的验证中,终于端出了一碗这样可以让人失神的药汤。
刳术,没有此物,病人岂不是要被活活疼死?
陆子才戴上了口罩,这个口罩可于谦所有的口罩不尽相同,他这副口罩乃是极为厚重,再穿上了一层牛皮外套,扣在了脖颈上,才走进了稽病院内。
稽病院是奸细们勉强还算活着的地方,但是已经离死只差一步了。
最近欣克敬在兴和所,在王复身上用了一种针法,颇为让人感慨生命的神奇。
在大范围烧伤c严重烧伤c刳术c切除手术之后,有些病人会因为环境恶劣,或者自身的炎症,溃脓最后出现脓毒。
症状主要表现为全身发热或者发冷,脉搏极快c呼吸加速,意识模糊,而且身体的腋下等部分变得肿胀,严重的时候,会发生天人五衰,器官衰竭。
但是在症状不严重的时候,刺激足三里穴,可以有效的缓解这种症状。
但是的确是一种辅助治疗的手段,刳术主要还是以清除病灶为主。
陆子才最近一直在验证这种手法,在出现溃脓尚未发生体温极速上升,或者下降之前,这种手法是行之有效的。
那用什么去衡量体温是否上身和下降呢?
用的是温度计。
热胀冷缩,这种现象的利用,要追溯到《华阳志》中,李冰父子在修建都江堰的时候,会先用火烧石,然后浇水,岩石热胀冷缩易于崩解。
陆子才是读书人,《易》曰:泰,小往大来,吉亨。
讲的道理是: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泰卦,乃是乾上坤下天地泰,泰卦的卦象乃是上三阴爻,下三阳爻。阴爻为一一,阳爻为—。
阳大阴小,阳为胀,阴为缩,所以陆子才对热胀冷缩理解的很明白。
但是温度计的发明乃是一个巧合。
他有一物,一根细长的玻璃管,一端拉制成鸡蛋一样大小的空心玻璃球,一端敞口,在玻璃管内装一些水。
一次天气突然转冷,水面开始下降,当时陆子才以为看错了,就做了标记,天气转暖,那水面果然上升了。
而后它经过了数次实验,比如将里面的水,换成酒精,而后换成了汞,比如原来的玻璃下端鸡蛋大小的空心玻璃球,变得很小,比如原来细长的玻璃管,变成了不到扎长,比如玻璃管密封。
这些种种改进,都是陆子才一点点不断改良。
陆子才很感谢那些琉璃匠制作出了中空的玻璃管,感谢银匠在锻银币的闲暇之余帮他把银汞头打造完成,他甚至还要感谢道士们,为他提供汞。
但是他不感谢这些受试之人,他们都是在赎罪罢了。
体温是衡量人体健康与否的重要指标,胡濙最近经常到太医院来,见到此物大为惊讶,并且讨要了几根,当然是付钱的,这一根造假可不便宜,要一银币
。
“陆院判,四十三号昨天体温已经正常了,他要在稽病院赖着,已经可以移走了。”一个太医对四十三号颇为不满。
陆子才秉承着太医院不干政事的原则,对任何一个受试之人的话,都是置若罔闻。
这也是所有太医院的太医的行为准则。
甭管这帮人说什么,太医们都是充耳不闻,太医院外的事儿和太医院无关,这里是太医院,送进这里,绝无活着出去的可能。
颇有点阳间的事儿归阳间管的味道。
大皇帝爱杀人,他们要是被锦衣卫们稽查出了利用太医院的受试之人牟利,很有可能会被杀。
因为太医院的太医要给皇嗣c皇帝诊病,稍有涉政,那就是为全家招惹灾祸。
在极度政治高压的氛围下,所有人的太医们,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不听病人自述,不说名字,只说号牌。
比如渠成义三兄弟是雅室一c二c三号。
陛下说要有雅座,那必然要有雅室。
“那就移回剖房吧。”陆子才点头,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四十三号被移回了剖房。
稽病院是整个太医院最后观察的地方,来到这里的绝大多数的人已经濒死了,好不容易挺过来,又被送回去继续剖,实在是生不如死,一般人一次就疯了。
福禄三宝的出现,的确是有效的帮助了太医院的日常工作,在太医院,这的确是福禄三宝。
从稽病院转送回剖房,有着专门的次数统计,其中喜宁次数最多是八次,小田儿的次数紧随其后是七次。
喜宁颇为顽强,他在第七次的时候,依旧没有疯。
小田儿就不大行了,只有两次就彻底疯了。
当然,他们最后都被做成了标本,再无法区分谁是谁了,所以进了太医院,便没了名字。
“一会儿告诉所有的太医,进行验证评估,评估这十五天的时间的观察目标的情况,然后做一个汇总,装订成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