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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零章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老杜,你还是一个干部,怎么能信口雌黄呢,我告诉你,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乱说。听你的意思,还是咱县民政局搞错了?真是笑话了!没有证据就胡乱指责,会受到法律严惩的!”

法律的严惩,这一句话立刻让杜三叔的气势明显一落千丈。为难的看了杜午诚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难道我这些军功章都是假的么?”杜老爷子气得脸sè都白了。

“我也没说您的军功章都是假的,但是,这也不一定是真的。邻县不是没有出现过假冒军人的例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堆军功章,比您这还要多,结果一检查,都是从市场上买的!您这东西我不敢妄下结论,这样吧,我拿回来检验一下得了!”那干部说话之间,就朝着军功章拿了过来。

王子君看着这三人一唱一合,不但想否决了杜午诚的退伍军人身份,还想把老爷子的军功章给拿走了。看这帮来人的气势。这军功章一拿走,想要拿回来怕是就难了!这些军功章,王子君大多都见过,那是王老爷子珍藏的,样式和罗老爷子的差不多,他心中明白,这些军功章对于老爷子来说不只是荣誉。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就在王子君准备开口阻止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男子走了进来。这家伙穿了件圆领文化衫,俩胳膊金蛇狂舞似的。很是夸张。他在看到何乡长的时候,先是点头哈腰的打了个招呼。随即就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给何乡长一支,又帮他点着了。

一看这么一个人走进来,杜老爷子的眼睛就迸出了火焰。

二丫头看着那男子,脸sè更是变得苍白,下意识的躲到爷爷后面去了。那杜定国也是神sè紧张的看着来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赖五,丫操的,你怎么才过来呀!”何乡长喝了一口水,语气有些居高临下的说道。

“何乡长,我那个……嘿嘿,您这一声令下,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只是家里出了点事呀,这才来晚了……”那赖五小心翼翼地来到何乡长的身边,低声的解释道。

“哼,你小子能有什么事啊,八成是串了个寡fù门,欺负了个老实人,刚从麻将桌上下来吧?”李干部朝着赖五一指,哈哈大笑着说道。

经他一指,何乡长和刚才抓向军功章的干部,也都笑了起来。

那赖五像是被戳穿了底细一般,尴尬的一笑道:“没有,何乡长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么老实,哪能干那些缺德事嘛……”

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越发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尤其是何乡长,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不停的摆手道:“行了赖五,丫操的,我又没说让赵所长找你,你害怕个逑嘛!”

“嗯,我不害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嘛!”赖五就好似一个跳梁小丑,在何乡长面前表演着。

“好了,丫操的,废话少说,现在先办正事。”何乡长又骂了一句丫操的,这骂很简洁,就跟鱼儿在水里吐泡泡似的。“丫操的”长年累月挂在何乡长的嘴上,包村干部骂“丫操的”,街上的地痞混混也是“丫操的”,像是要丫操全世界似的,这赖五当然也不例外。

赖五答应一声,就来到了杜定国的面前,他那贼溜溜的双眼在二丫头丰满的xiōng部贪婪的瞄了几眼,这才道:“老丈人,啊,不是,那是老杜,那个你家二丫头太好了,我配不上,嘿嘿,咱好说好散,现在把我的彩礼钱退了吧。”

“啪”,杜老爷子的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他狠狠地瞪着自家儿子,嘴chún不断地哆嗦着。

“爷爷,您别生气,这不怪爹,是我自愿的。”二丫头一边伸手拉住老爷子。一边拍着爷爷的背给老人顺气。

“二叔,您……您这个。”杜三叔此时也想要说什么。但是一时间却是又说不出来。

“嘿嘿,杜老爷子,现在是我没有这个福分,当不了您的孙女婿了,嘿嘿,您就把那彩礼钱退给我吧。”赖五笑嘻嘻的朝着罗老爷子一笑,腆着脸说道。

“多少钱?”就在杜老爷子的气息刚刚平息了之后,王子君带着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赖五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王子君。虽然他只是一个混子,但是眼睛有时候却是狠毒,看到坐在小桌子旁边从容镇定的王子君,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可能是不好招惹的,最起码这种人不是自己这种小混混可以招惹得起的。

心中有了这种感觉,他于是很恭敬的说道:“也不多,五百块钱。”

王子君看着清新亮丽的二丫头。又看着那满脸都是皱纹的杜定国。心中一阵悲哀,他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童年的伙伴,居然会因为五百块钱把自己的女儿许给这样的二流子。

掏出钱包,王子君掏出来五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这钱你拿着走吧。”

杜老爷子看着王子君拿出钱,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王子君却朝着杜老爷子笑了笑道:“爷爷,我临来之前,爷爷嘱咐我给您老买点吃的。我这一心急,就给忘了。”

看着王子君的笑脸,杜老爷子笑了笑。朝王子君点了点头。而那赖五却不敢接钱,而是用目光朝着何乡长看了过去。何乡长的眉头也是一皱。

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却没想到半路上居然杀出了这么一个程咬金,皱了皱眉头的何乡长朝着赖五点了点头,然后冷笑一声道:“哎。我说年轻人,你这来走亲戚的,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王子君看着一脸笑容的何乡长,没有开口,只是扭过头和罗老爷子说话。这种漠然视之的态度。一下子把何乡长给jī怒了。虽然只是一个副乡长,但是在乡里面。何乡长也是说话有声,落地砸坑儿的主儿,这么对他,不是明显不想给他面子嘛!

“杜大爷,你这些证明我们先带走,如果不是真的话,那你前些时候领的补贴,就得退回来了。”何乡长朝着杜老爷子说话之间,就朝着李干部挥了挥手。

李干部点点头,伸手又朝着那小盒拿了过去,不过还没有等他的手抓住小盒,王子君已经将小盒子拿到了手中,言辞凿凿的说道:“这小盒子里的东西你们不用检验,要证明的话,过两天把证明直接给你们送过去就是了!”

见自己的计划三番两次被王子君打断,何乡长心里那个气哪,真是不得不爆发了。他当然不满意,这么重要的计划,全他娘的被这个小年轻的给搅和了!当即冲王子君冷冷的看了一眼,不客气道:“年轻人,看锅吃饭,量体裁衣,你这么莽撞行事,胡乱表态,迟早要吃大亏的!”

王子君听了漫不经心的笑笑,一本正经道:“证明给你们开了就是了,你管这么多过程干嘛啊?”

何乡长看着院子里的杜定国等人,大手一挥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回去了,既然有人说开证明,那我就等着你们把证明拿出来。”

随着一群人离开了小院子,小院又恢复了平静,杜定国这个时候,依旧有些呆呆的坐在板凳上。

“爹,小龙的事情,我看就算了吧,咱们斗不过人家的。”杜定国沉默半天,突然对爹爹说道,一双显得浑浊的眼睛里,此时更是无奈的泪痕。

算了吧,这三个字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王子君听在耳中,却像针尖般的难受。作为当事人的杜定国,心情又是何等的复杂呢。

杜老爷子的手掌,狠狠地扬了起来,而就在他扬起手掌的时候,二丫头和三叔已经拉住了他的手。

“二叔,这也不怪定国,胳膊能拧得过大tuǐ?咱是真斗不过人家,眼下连给小龙买药的钱都凑不上了,咱还能再拗着不从吗?定国也是没办法啊!”三叔一边拉着杜老爷子,一边安慰老人家。

“爷爷,这也不怪爹,家里面实在是……”二丫头声音虽然低。但是里面却是充满了哀求。

“你这个混蛋,没钱可以想别的办法。谁让你把二丫头许给赖五那个混蛋的,虽然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但是你让二丫头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啊!”杜老爷子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杜定国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头蹲在一个角落里,响起一个男人沉痛的呜咽。王子君看着杜老爷子也是一副难受的模样,赶忙道:“爷爷,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和我爷爷不是外人,那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要是不把我当外人的话,就给我说说吧?”

杜三叔知道王子君是开车来的,又想到王子君拿钱出来的情形,赶忙道:“二叔,咱就别掖着藏着了。人多力量大。再说了小龙的病也耽误不得,说不定能帮上点忙哪!”

从杜老爷子的眼中,王子君看出了这种深深的无奈,老人家是不想把家里的寒碜外扬的。只是事情逼到了这个份上,杜老爷子不得不把家里的困难说出来了。

“爷爷,您跟我爷爷是共生死的弟兄,他要是知道您有难处了还瞒着他,恐怕会亲自找过来的!”王子君给老人倒了杯茶,轻声的安慰道。

“王大哥。是这样的,前些时候我哥跟着村里的工程队到县里边干活,从楼上给摔下来了,tuǐ都被摔断了,工地的老板付了五千块钱的医药费之后,就再也不lù面了。前几天他们找了个中间人,说是再给两千块钱想把这事给sī了了。”二丫头像是看到了爷爷的无奈。轻声的把事情的原委给说出来了。

病还没有治好,两千块钱就想把事情给打发了。这种事摊到谁头上会愿意呢?王子君听罢对二丫头认真道:“小妹你坐下,咱们慢慢说。”

“我说吧。”杜老爷子喝了一杯水,接着道:“咱不同意,他们就从乡里面找了包村的李干部给做工作。协商不成。他们就不理会咱了!”

从杜老爷子断断续续的叙述之中,王子君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开发商一看跟杜家协商不成。再没有上过门,更别说理会还在住院的杜小龙了,就好像这件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给杜小龙治病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之后,杜老爷子亲自找到了这家公司,想给他们讨要个说法,却被这家公司的保安给赶了出来。

一怒之下的杜老爷子去了县政府,见到了一位姓胡的副县长,这位副县长对老爷子反映的问题说得好好的,答应等调查清楚了,一定给妥善解决,不料想老爷子前脚刚到家,那开发商后脚就追过来了,不但把赔偿的数额降到了一千,还扬言不怕老爷子去告,告到天边也不怕他!

再接下来的事情,王子君算是都知道了。虽然老爷子讲得简单,但是从这件事情之中,王子君也感受到了杜家深深的无奈。

“这家开发商叫什么名字?”王子君手指下意识的敲了敲桌子,朝着蹲在一边的杜定国问道。

老爷子年纪毕竟大了,处理这件事情的主要就是杜定国。蹲在角落里一直不言语的杜定国,一听王子君问他,下意识的把头抬起来道:“好像是叫立峰……对,应该是立峰地产。”

立峰地产?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能耐呢。听着这个名字,王子君弄懂先前何乡长一帮人的意思了。他们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枪手,不是大仲马小说《三个火枪手》的枪手,而是“被人当枪使了”的那种枪手,这么一想,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

“老爷子,小龙兄弟现在在哪儿呢?”王子君沉吟了瞬间,轻声的问道。

“在屋里歇着呢,前天交的押金用完了,医院不让住了,只能在家养着了!”老爷子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无限悲哀。

王子君没有说话,朝着屋里走了过去,一般是砖头一半时土坯垒成的房子有些昏暗,但是凑着从窗棂上透过来的光线,王子君还是看到了一个消瘦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躺在chuáng上。

“小龙,小龙,有人来看你了。”老爷子抚mō着孙子的tuǐ,喃喃的说道。

说着,老爷子把一条**的毛巾放在孙子的头上擦汗,那躺在chuáng上的男孩看着爷爷难过的模样,像一条宰杀的鱼一般张着嘴巴喘气,不停的揉着xiōng口,问爷爷也是问自己:“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怎么觉得出不来气呢?爷爷,我急呀,我什么时候能下地呢……”

小龙的话就像一柄尖刀,深深的刺痛了杜家人的心,跟着进来的二丫头,眼里的泪终于簌簌地下来了。

“兄弟你还年轻,别多想,事情早晚会解决的!”王子君伸手把小龙身上的chuáng单往上拉了拉,轻声的安慰道。

在小龙的房间里站了一会,王子君就觉得黏稠的汗水蚂蚁一样地在脖子上蜿蜒爬行,即使把脑袋努力的tǐng直了,仍然觉得鼻腔窒息,差点透不过气来了。好在老爷子爱怜的瞅了小龙一眼,又拉着王子君回到院里来了。

“爷爷,小龙的病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也跟人家学过两手,小龙这次摔得不轻,但是,还是能治好的。”王子君看着一脸悲痛的杜老爷子,轻声的安慰道。

“子君,你说的是真的?”王子君的话像是给了杜老爷子一根救命的稻草,热切的看着王子君,迫不及待的问道。

“爷爷,这件事您就交给我去办好了。”王子君看了一下天sè道:“现在天sè还早,要不咱们今天就带小龙去医院吧?”

“哎,子君哪,小龙这tu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你第一次到爷爷家来,说什么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啊。”老人执拗的非要让王子君吃了饭再走。

接下来的聊天,老爷子跟王子君聊起了当年的戎马生涯……

“子君哪,当年老连长让我跟着他一起随大部队走,我呢,却是舍不得家里的老娘,所以就留在了区中队……”杜老爷子说话之间,端起那有点凉的茶水咕嘟喝了一口。

王子君知道,一般老人都有一个共xìng,就是喜欢怀旧。像杜老爷子这种一生充满坎坷、人生阅历犹如一部大书的退伍军人,更会经常沉浸在怀旧之中。虽然重活了两世,但是王子君还是觉得这份情谊沉甸甸的。

“我上一次见老连长还是刚刚解放那会儿,那时候你爸也就几岁,虎头虎脑的,长得很精神……”

对于这个评价,王子君却是忍不住想要笑,想到自家老爹竟然被说成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这话要是传到江省省委办公厅那班人的耳中,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感想呢。

“那一次我是带着定国去的,在你家里住了三天,老连长让我跟着他干,我就是种地的命,咋着都不舍得自己家里的几亩地啊,嘿嘿,这不,就到今天这个模样了……”

“爷爷,怎么过都是一种生活,有时候,也不用想得太多,每一种生活方式,都有它的幸福呢。”王子君稍微有些懂老人的心思,轻声的安慰道。

杜老爷子的神sè一动,王子君的话让他一呆,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不愧是老连长的孙子,讲起道理来,比老连长还行,一套一套的,听得人入心了呢。”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乖巧的二丫头已经端着几个碗走了出来,碗里面都是一些家常菜,只有一个大盆里盛着萝卜疙瘩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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