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总座和革命党已经有了联系,是要联手乔大炮吗?”散会后,熊希龄到了段祺瑞的办公室,平时两人为了避免有人说他们是结党营私,很少到对方办公室谈事情,这还真是熊希龄第一次到段祺瑞的办公室。老段的办公室和他的性格一样,简朴而整洁,办公桌和椅子都是标配,连暖水瓶都是柳条编的外皮。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话,那就是几架子的书籍。有的官员办公室里也喜欢摆上几个书架,但是从尘土满面的书籍来看,显然有日子没人动了。老段的书架子上的书卷边窝角,甚至夹着很多的书签,显然是主人在这些书上没少下功夫。
“秉三兄过虑了,我倒觉得总座此次亲自领兵只怕和底盘有关。”
“奥,何以见得。”
“此事倒也不难看出端倪。武翼新军名义上是三镇五万左右的规模,但是算上三个补充协和几个独立单位,总兵力不下十万,还有商会自己的保险团也在扩编,十几万兵力都关双饷,比起北洋来花销多的不是一星半点。虽然山东商会和山东的布政使衙门都全力支持,但是毕竟只有山东一省之力,财政只怕已经不堪重负了。”段祺瑞是老北洋出身,当年没少跟着老袁去户部撞天钟,武卫右军不过是万把人,每年的薪饷消耗就让他们费尽心思。在山东的那一年才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协饷充沛,武卫右军也偷偷扩编了个先锋队出来,虽然不如历史上的规模大,但是也有一个协的兵力。老段对于财政的敏感比起几个镇的统治都强,那几位都是跟着吴老大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根本没有财政负担的概念。
“你是说,总座要抢占来江苏的底盘。”熊希龄心下一琢磨,觉得老友说的靠谱,“这江苏是两江*的底盘,总座以山东藩台的身份就要独占两省,这里面可是不合规矩吧。”
“规矩?呵呵,我觉得总座的一句话说的好,枪杆子里出政权。”段祺瑞微微一笑,给老友斟上一杯崂山青茶“这大清的督抚,但凡手里有兵有钱的,朝廷都得哄着贡着,虽然令出于上,但是又有那个敢贸然对这些兵头动刀兵,到头来不过是在相互博弈而已。这是地方督抚给朝廷留了脸面,朝廷的政令才能行的通。若是像袁大人、总座这样十万精兵在手,又不给朝廷面子,只怕这朝廷才会坐蜡了。”
“唉,到时候只怕唐末藩镇之乱会重演,我华夏再无宁日。”熊希龄还是个传统文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武夫独裁的局面,他当然不知道他在历史上所效力的北洋开启了近半个世纪的武夫独裁史,一如晚唐第二。“朝廷在无奈之下,未必不会做出以夷制华的举动来,如果一着不慎,让洋鬼子窃我华夏神器,那么我等都是炎黄的千古罪人啊。”
“秉三兄所虑极是,我也曾听闻老佛爷私下里有“宁与洋人不与家奴”的言辞。这个朝廷出卖华夏民族的利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真的发现自己无力窃据高位,为了几百万同族的私利,哪怕是亡国灭种他们也定会在所不惜。”段祺瑞说道“所以这次总座亲征,不单是为了底盘和人手,也是为了让朝廷对前途还有一线遐想,不至于在绝望之下做出疯狂之举。”
“这么说,总座还打算做个辅保朝廷基业的忠臣良将了。”熊凤凰内心对直接扯旗造反很是抵触,有了能不违反儒家忠恕之道的选择,显然他就能说服自己继续为这个实质上的藩镇工作。
段祺瑞送走了老友,心下苦笑不已,想起了当初在秘密基地里他和吴宸轩的一番谈话。当时他也问了吴宸轩一个同样的问题,如何对待朝廷?
他清楚的记得吴宸轩诡秘的一笑,说这可是个技术活,不好整。接着他说道,想推翻朝廷必须有势力,想有势力必须有官职,有了官职还造反就是不忠不义,这不忠不义之人又有何德何能去领袖群雄呢?当时他段芝泉也觉得是个死循环,根本无解啊。吴宸轩却笑着说,对朝廷嘛可以马马虎虎,只要我对得起提拔我的那几位,也就算是私德无亏了。至于大义公德嘛,你觉得澄清宇内,再造玄黄算不算是功德无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