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监狱在沙漠腹地,方圆上百千米内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别说村落,即便是季节性内陆河都没有。夏天,沙漠的昼间地面温度超过八十摄氏度。冬天,沙漠的夜间气温低于零下四十摄氏度。即便在春秋两季,昼夜温差都非常大。哪怕是最强悍的人,也不可能徒步走出沙漠。
即便如此,监狱依然戒备森严。
任何时候,位于围墙四角的了望塔上都有两名全副武装的看守人员,其中一人持有配备瞄准镜的狙击步枪。没有公路通往监狱,食物等生活物资全部用直升机空运,饮用水则来自监狱里唯一的水井。
关押在这里的,全是极度危险的恐怖份子,包括三年前袭击化学工厂的阿布哈辛。
严格说来,这些恐怖份子不是囚犯,因为他们没有被中国执法部门拘捕,更没有被司法机构审判,只是被秘密关押在这里,而且看管监狱、以及审讯这些恐怖份子的是情报安全机构的人员。
被送入这座监狱,意味着与外面的世界永别了。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
已是深夜,往常这个时候,监狱里很安静,现在却灯火通明。在监狱大门外,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看守人员拉起警戒线,围住了十多辆能载五十人的大巴,正在组织戴着手铐与脚镣的恐怖份子上车。
魏子龙站在监狱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恐怖份子。
他是典狱长,在这里工作了十四年,“接待”了上千名恐怖份子。十四年来,恐怖份子都是竖着走进去,横着抬出来。四个小时前收到的命令,让他很意外,因为他得亲自把监狱里的所有恐怖份子送上车,押送到两百多千米外的空军基地,移交给前来接应的军情局高级情报官员。
命令中没有提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魏子龙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是转狱,根本不会一次性转移所有恐怖份子。
再说了,这里是国内最隐秘、最完善、最坚固的秘密监狱,由军情局直接管理,没有理由把恐怖份子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肯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魏子龙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随着最后一名恐怖份子被押上大巴,魏子龙朝四周的看守人员挥了挥手。
所有恐怖份子都被铐在座位上,无法自由活动。每辆大巴除了司机,还有四名全副武装的看守人员。魏子龙已经下了命令,在押送途中发生任何意外,看守人员可以在请示前枪决滋事者。
五辆轮式装甲车从监狱里驶了出来。
三辆在前面开路,两辆在后面断后。
车队离开了监狱,在平坦的荒漠上向北行驶。
虽然很不想送走这些曾经给国家与民众造成巨大灾难的家伙,但是魏子龙没有选择,只能执行命令。
车队出发后,他向军情局总部汇报了情况。
此时,元首府。
跟军情局总部通了电话,唐旭宸回到展鹏图的母亲身边。
她叫张淑英,快八十岁了,是一个身材瘦小、相貌慈祥的老人。
根据当地警方做的调查,在展鹏图“身亡”之后,张淑英就信了佛教,每周都要去寺庙拜佛。
“这些人是我们在过去十多年里抓捕的恐怖份子,可以说个个罪大恶极。”唐旭宸把平板计算机递到老人面前,上面是那些恐怖份子的个人信息。“他叫阿布哈辛,三年前,袭击了唐山特种化工厂,导致剧毒气体泄露,致使数百人丧生。为了抓捕他,我们牺牲了十名最优秀的特种兵。”
老人抬头看了眼唐旭宸,显得很震惊。
“抓捕他的行动由我指挥,牺牲的那些军人都很优秀。他们也有母亲,有的还有妻子与儿女。”唐旭宸长出口气,又说道,“虽然很难置信,但是你的儿子,现在用一种高致命性病毒要挟我们,要我们释放这些人。”
“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唐旭宸没有多说什么,播放了维克多与陈金彪招供的录音,还拿出了军情局提供的展鹏图的个人档案。
十多分钟后,老人明白了过来。
“我知道,对您来说,这很难接受。可是这是事实,谁都无法否认。”
“鹏儿为什么要这么做!?”老人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喃喃自语。显然,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唐旭宸知道,老人受了很大的打击,可是他没有时间来安慰老人。
接下来,唐旭宸让田皓桐把舍瑜酒店的监控画面发了过来,让张淑英知道,展鹏图在酒店里释放的病毒已经感染了数百人,其中近百人已经发病,即将痛苦死去,另外的人也会在几个小时内丧生。
“酒店是一个较为密闭的场所,局面还能得到控制,病毒没有传播到外界。只是,还有九个病毒释放装置,已被送往其他城市。只要其中任何一个被使用,把病毒释放出来,将造成难以想像的灾难。”唐旭宸长出口气,又说道,“张奶奶,我知道,您很难接受,可是现在只有您能阻止灾难再次发生。”
张淑英很痛苦,在她心目中,儿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没有忘记那天的事情。市里的领导陪同中央官员来到她家里,带来了儿子的死讯,告诉她,儿子为国捐躯,已被追认为“烈士”,而她得到的只是一面锦旗与几枚奖章。
老来丧子,让她很痛苦,还一度丧失活下去的力量。
多年来,让她坚持活下来的,除了女儿的细心照顾,还有多儿子的挂念,特别儿子树立的高大形象。
转眼间,支撑她的精神支柱崩溃了。
儿子不但不是“烈士”,还成了叛徒,成了危害国家的罪人。
唐旭宸无法理解老人的想法,但是知道老人很痛苦,知道她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
张淑英只是一个古稀老人,她应该安详晚年,应该平静的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现在却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