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桌人之中,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面容清瘦逸朗,满头白发如银,寿眉高挑,双目微眯,鹰鼻薄唇,五绺长须,我一进客厅,他一抬眉瞟了我一眼,目中精光一闪即逝,随即恢复如常,虽然只瞟了我一眼,可我的感觉好像瞬间就被他扒光了一样,在他面前,好像一丝一毫也隐藏不住。
坐在那老者下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白面汉子,身形高瘦,细眉长目,薄唇无须,面相偏阴柔,但偏偏又带着一股狠劲,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森寒的气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能有这种气息的人,那身上一定不止背了三五条人命,话说白了,杀的人少了,都养不出这股子戾气来。
再下首的则是三位熟人,一个是在小周山下,从我手下逃得性命的白狗,另一个则是亮鳞,坐在最末位作陪的,则是南海三蛇之中仅剩的黑铁头,这五人坐在哪里,虽然没一个人说话,可浑身都闪着杀气,看我们的眼神,没一个善茬,这简直就是明得不能再明朗化的鸿门宴了,就差一进门就抄家伙直接上了。
焦三和马长脸、九岁红一看清楚,顿时全都变了脸色,一齐看向我,我虽然已经知道宴无好宴了,可人已经进来了,要是转身就跑,那以后也别混了,人就丢到姥姥家了,当下故作轻松,随着赵燕楚快步入席,目光一瞟白狗、亮鳞和黑铁头,一丝异样都没露,甚至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反而一转头,一指那白发老者和白面中年汉子,对那赵燕楚笑道:“赵叔,这两位是?”
我为什么要问他们两个呢?我眼睛不花,看得出来,那老者的身份绝对不一般,那中年汉子也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和他们一比,白狗、亮鳞和黑铁头就是三个喽啰,根本不值一提,我要是在这种场合下,先和他们三个扯皮提恩怨,反倒掉了身价。
果然,我这一问,赵燕楚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一下,估计他没想到我年纪轻轻的,这么能沉得住气,但他也是老江湖,当下就哈哈一笑,对我说道:“正要为贤侄介绍,坐在上首的这位,是我的授业老恩师,马帮东路金刚苇渡海苇老,他老人家是我的师尊,也是贤侄你父亲的长辈,和杨爷都是一辈人,我安排坐在上首,本来是想请师父来陪杨爷的,贤侄没意见吧?
我一听这老头竟然是马帮东路金刚苇渡海,这个身份当然足够了,这一桌人之中,他辈分最尊,自然应该在最上首,倒是没看不起我的意思,当下连忙起身抱拳,恭声说道:“晚辈林沧海,见过苇老爷子,晚辈见识孤陋,不识苇老爷子真面目,还请为苇老爷子海涵。”
苇渡海一听我这话说的,脸上顿时也漾起了一丝得意,一挥手道:“你才多大一点,不认识我也正常,我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计较的,倒是杨霸王现在真是长脾气了,请他吃顿饭也请不动了吗?”
我一听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苇渡海能说出这番话来,说明这人就没什么心机,他如此说话,无非是抬高自己,将自己抬到和杨爷爷一个档次去,借此来体现自己的身份地位,可真正牛逼的人,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一个人的身份地位,那是得靠自己的实力去拼来的,绝对不是自己吹捧来的,而且,他在一个晚辈面前摆这份谱,首先他自己就掉了一个台阶。
但我还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当下微微一笑道:“这个真得请苇老爷子恕罪了,杨爷爷并不知道这酒局之中,还有苇老爷子,只当是赵叔叔念在家父的情分上,提携一下晚辈,介绍一些人脉给晚辈认识,所以他老人家就没来凑这个热闹,如果杨爷爷知道您老也在,肯定会来陪您来喝上几碗。”
苇渡海一听,更是受用,脸都抬起来了,一挥手道:“罢了,改天我去找老杨头喝两杯吧!”
我一听就乐了,这一转眼又成老杨头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杨爷爷多熟悉呢!不过这样正好,你既然一个劲的托大,那我就把你捧上天,我看等会赵燕楚要是和我翻脸,你怎么自处,帮着赵燕楚,那就是欺负晚辈,传出去丢脸的可是你苇渡海,不帮着赵燕楚,单凭在场的这些人,想留下我只怕也未必能得手。
刚想到这里,赵燕楚已经看出端倪来了,急忙拦下话茬,将手一伸向那白净面皮的中年汉子道:“还有这位,贤侄你一定要见见,这位可是你父亲的好友,也是十三太保之一,巴蜀张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