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杨玄感兄弟称呼面前这个貌似清瘦文弱的中年男子为“长孙将军”,李靖心中电闪转念,立时便猜到此人竟是与鱼俱罗齐名的当朝名将、右骁卫将军长孙晟。看此人全身气势敛而不收,但隐隐透出的一丝危险气息却丝毫不输霸气外露的鱼俱罗,只怕是和那鱼俱罗一样结成武道金丹的绝顶高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都坐下,随意一些,不要弄这些虚礼。”长孙晟相貌儒雅,性情却颇为豪爽,含笑摆手要这张桌上和李靖一样猜到他身份后毕恭毕敬站起身来的众少年,而后指着杨积善道,“杨家小子,却给我也弄一碗饭来。前些日子出使突厥,满肚子都是腻死人的牛羊肉,我可是早就念着中原的饭食了”
“是,将军稍候”杨积善急忙跳起来,飞快地跑去端了一碗糙米饭过来。
当今天子杨坚设立虎雏营的目的是为朝廷培养能臣干将,历来秉持的是“百炼成钢”的信条,如今主持虎雏营的又是治军素来严厉的鱼俱罗。所以这些出身自功臣勋贵门庭的少年在军营中的伙食待遇并不比其他军营的士卒好上多少,唯一的优待便是任你胃口再大也都管饱。
长孙晟接过饭碗,拿起筷子从桌上的大木盆里先夹了一口菜吃了,又从碗里扒一口饭进嘴,脸上现出极为享受的神色。他运筷如飞,不多时满满一碗糙米饭眼看便已见底。
虽然长孙晟说了让大家随意,在座的众少年包括杨玄感在内都或多或少地现出拘谨之态,虽然也坐在那里端碗吃饭,却是一个个坐不安心,食不甘味。唯一的例外便是李靖,在听说长孙晟的身份是虽也惊讶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正常,自顾自地夹菜拨饭,神态动作不见半点异样。
长孙晟一面吃饭,一面暗中打量李靖。见他如此表现,目中微微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他吃饭极是认真,一碗饭只吃得干干净净,半个米粒都没有浪费。等把最后一粒米送进嘴里。细细地嚼碎吞下后,他放下碗筷,向着几乎在同一时间吃完一碗饭的李靖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很不错明天在校场要留点心,不要反败给了宇文成都”
说完这句话。他便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悠悠然走出了饭堂。
众少年没想到长孙晟和大家一起吃了这顿饭,最后却说对素未蒙面的李靖说出这么句话来,都呆呆地摸不着头脑。
李靖却起身向着长孙晟的背影拱手道:“借长孙将军吉言,李靖定然不负所望”
第二日卯时正点,鼓角三通之后,鱼俱罗登上虎雏营内小校场一侧搭建的一座高台,站在台边望着尽都披挂整齐、跨乘战马分别在校场另外三面的外围列队而立的少年战士,扬声喝道:“本将也不说废话,只宣布一下此次比武的规则及奖励。你们这些小子人人可以下场。一对一较量各凭本事。比武时只要不伤及性命,一切手段任凭施展连胜五人者可为队正,连胜十人者为旅帅,而技压全营无可匹敌之人,本将便请旨封其为掌管这一届虎雏营的虎雏校尉”
听到鱼俱罗的话,台下一众少年战士个个战意高涨,只是能被选进虎雏营的,自然都是各家子弟中的佼佼者,绝没有一个蠢人,出头椽子先烂的道理人人知晓。所以大家都左顾右盼,却没有一个人最先下场。
眼看便要冷场之时,忽听到校场下场有人高喝一声:“诸位袍泽,既然大家都如此谦让。便让小弟来做这抛砖引玉之人”
随着话音,一匹没有一丝杂色的雪白战马撒开四蹄冲到场中,马上一个俊逸少年顶银盔、裹素铠、手提蟠龙滚银枪,气宇轩然,仪表非俗。
“小弟伍云召,”少年抱拳向周围团团一揖。朗声道,“不知哪位袍泽愿下场赐教。”
长孙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高台之上,坐在了鱼俱罗帅位之旁的一张交椅上。看到伍云召下场,他轻笑一声道:“这不是老丞相伍建章家的公子么想不到此次他也入了虎雏营。”
鱼俱罗脸上现出欣赏之色:“此子已得伍家武学真传,本来满营的娃娃里面除了成都之外我最看重的便是此子与杨素大人家的老大玄感,现在看来却要将那个叫做李靖的小子排在他们前面。”
台上说了这两句话的时间,台下却已经交上了手。
伍云召是伍建章老来所得之子,这些年一直留在府中亲自交到文才武艺,平日里甚少外出,因此在大兴名声不显,以至于不少在场的不少人都当他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少年在伍云召在场中开口之时便已催马前冲,伍云召话音未落,他战马已到近前,口中报出自家名姓,手里大刀已在同一时间当头斩下,显然是打定了捡这便宜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