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里虽然喃喃念着,可是上官辰却是突然低声叫一声:“逃。”
说罢,拉住李显,如风一般的往巷尾逃窜。
紧接着,七八个壮汉纷纷叫骂,追了上来。
上官辰熟知路径,虽是拖着这五体不勤的李显,却还是好不容易地将那几个壮汉甩脱了。
两个人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巷里噗嗤噗嗤地喘着粗气,上官辰几乎连肺都要吐出来,一旁的李显更惨,蜷着身子,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上官辰咬牙切齿地道:“那家伙真是找死,不要让我撞见,否则非要让他好看不可。”
他只说好看,却没有说什么家破人亡,李显奇怪地看着他,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上官辰拍了拍李显,不由道:“殿下如何了?实在抱歉得很,我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那厮如此的小鸡肚肠。”
李显依然呼吸不畅,只是点头。
上官辰笑了笑,呵呵道:“殿下方才……怕不怕?”
李显的回答居然让上官辰大跌眼镜:“不怕。”
上官辰嘻嘻一笑,只当李显是在吹牛,虽然接触短暂,不过上官辰却是把李显的脾气摸透了,这个家伙胆小如鼠,若不是太子,只怕就是那种在街坊里,随意被人欺凌的人。
李显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道:“这些算什么,真正可怕的,不是孟津,不是几个莽汉,可怕的是人心,是洛阳城,还有洛阳宫里的人心,呵……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去看看,他们是否还在附近?”
他这番‘不以为然’的话。却让上官辰微微一愣,上官辰虽然没心没肺,却是能感受到这话中的不为人所知的心绪,他古怪地看了李显一眼。竟是隐隐有几分同情,他很亲昵地又去拍李显的肩,意思是我懂的,然后蹑手蹑脚地到巷尾去张望。
李显回味着方才的一幕,老半天回不过神。
“喂喂喂喂……他们走了。往前拐过一处街巷,有天策军的岗哨,过了那儿就不必担心了。”
李显拖着肥硕的身子又凑上去,小眼睛探头探脑,左看看右看看,不由道:“说不准他们这是故布疑阵,躲在暗处,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上官辰自信满满地道:“一群莽汉而已,能有这样聪明?下九流的人,哪里晓得兵法之道。不必怕,走吧。”
二人勾结搭背地出了小巷,警惕地走上大街,背后却不妨听到声音:“在那儿!”
李显往后一看,脸色变了:“他们会兵法!”
上官辰不禁要泪流满面:“世风日下,人心坏了,连这样的市井之徒都晓得兵法之道,跑啊。”
二人撒开腿,如旋风一般地撞开人群,惹来一阵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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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自王琚那儿回来。他的心里惦记着太子李显,谁晓得问了陈杰,才晓得李显和上官辰那两位仁兄也是刚刚回到庄子,一脸的风尘。连衣衫都破了,秦少游不由有些恼怒,上官辰这厮不太靠谱,莫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可是等他到了偏厅,远远却听到歌声:“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唱到这里,李显扯着嗓子配乐:“哎呀……哎呀……”拖着嗓子大吼,声振屋瓦,还他娘的带着点转音。
秦少游要捂着耳朵,李显便放声大唱:“少壮不努力……”
上官辰大吼:“老大便挨揍。”
李显忙道:“上官弟,你改词儿了。”
上官辰不以为然地道:“乐府之歌,讲的是抒发情感,今日我才晓得,原来万年的贼和孟津的贼不一样,万年的贼笨,孟津的贼太奸,和那姓秦的一副德行,所以才要提醒我们少壮之人要努力,否则迟早为人所乘。来来来,这一次唱《江南》……”
秦少游气急败坏地冲进去,便看到两个家伙在案牍前,勾肩搭背地同坐一起,二人都显得有些落魄,李显居然也换上了一件旧衣,分明是那些‘豪放不羁’的世家子装束,这衣衫显然是上官辰的,穿的有些不太合身,大袖上刻意地打了两个补丁,只见李显肥硕的身子穿着紧身的衣衫,手里拿着一只铁勺,案牍上是一个铜瓮,而上官辰则展开歌喉开始唱:“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唱到这里,上官辰故意顿住,用脚往跪坐一旁的李显臀上一勾,李显会意,啪叽一下,用筷子狠狠敲一下铜瓮,于是铜瓮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官辰很是满意,继续展开歌喉:“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
只是当见到秦少游进来,上官辰唱不下去了,李显还未察觉,颇有一副艺术家的风范,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似乎沉浸其中,上官辰一顿,他便条件反射地举起筷子去敲铜瓮。
叮……
李显扯开嗓子:“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