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这可是百万两银子啊!顶得上国库岁入的两成了!”孙交咬着后槽牙说的。
孙姑娘却呵呵两声,摇了摇头。
“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相反,女儿很害怕!”
“害怕?你有什么害怕的,抚远伯王岳权势熏天,陛下恩宠,又有这么多巴结,这是好事啊!”
“好事?”孙姑娘淡淡一笑,“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一场婚事,就能收几百万两银子的礼,比起国库岁入也不遑多让,到底是他权势太大,还是朝廷太没用啊?”
“这个……”孙交沉吟道:“丫头,你担心功高震主,似乎大可不必,王岳和一般臣子不一样的。”
孙姑娘摇头,“爹,女儿以为,不管是谁,只要比朝廷还有钱,那就是不合适的。哪怕是抚远伯,也是一个道理。陛下让您编撰法令,规范天下臣民,女儿觉得,陛下要的多半就是个以常理能够说得通的天下……”
“等等!”孙交拦住了女儿。
“你具体说说,为父正为了这破事糟心呢!”
孙姑娘轻笑道:“爹,其实你跳出来看,就很明白了……孝宗死了十几年,陛下根本没见过他,如何认孝宗为父?这就是陛下与老臣争论的原因所在,于常理不通。再有,那些世家大户,不交田赋,手下佃农数万,兼并田亩几十万计,而国库空虚,不及一家之产,所以陛下才要推行清丈。”
孙交侧耳倾听,竟然频频点头,“丫头,还有吗?”
“有啊!那些僧人平日里口不言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是庙里囤积无数金银钱财,他们嘴上众生平等,但是却出租田亩,盘剥佃农,要的地租比大户还高……这就是不合理,难道不对吗?”
孙交重重叹口气,“丫头,我们这些朝中大臣,居然不如你一个小女子的见识,真是惭愧啊!”
孙姑娘一笑,“不是不如,是父亲身在其中,没有察觉罢了。要说修书女儿不懂,但是女儿却有个建议,您老人家应该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悉数招到麾下,听从他们的建议,如此修书,才能让天下人服气。”
“哦!”
孙交瞪大眼睛,陷入了沉思。
自己这个丫头从小就喜欢读书,后来因为朱厚熜的原因,耽搁了数年的婚事,结果她用这几年的时间,不断读书,见识之高,竟然不在男儿之下!
寻常读书人,捧着四书五经,那是为了功名。
可是孙姑娘读书,却纯粹多了,因此所得也更多。
光是这一番修书的见解,就让孙交耳目一新。
朱厚熜已经定了调子,天子的心意,孙交是知道的。可若是光从士林寻找,最后修出来的,必然和天子意思相左。
到了那时候,他就要倒霉了。
“丫头啊,爹真恨你不是男儿身,不然有朝一日,入阁拜相,必有你的一份!”
孙姑娘淡淡一笑,“爹,您可别往外面说,难道您忘了,这女子无才便是德。谁知道王家规矩如何,您不怕女儿过去受气啊?”
孙交愣了,片刻之后,他气哼哼道:“他们王家敢!别忘了,你爹手里可掌握着立规矩的权力,他王岳欺负你,我就让他好看!咱们孙家可不是任人欺凌的!”
老头气哼哼的,心说这么好的丫头,王岳你敢辜负她,老头子跟你没完!
在另一边,王岳也在召集手下人,也包括他的几个徒弟,开始训话了。
“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几个兔崽子,过去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往我的住处闯。在我这里吃,在我这里住,还喝我的,拿我的!把你们师父当成了饭票。告诉你们,这回行不通了!从今往后啊,这家里多了个女主人,多了个管事的。”
“老百姓怎么说来的?女主内,男主外,大事是我的,小事是人家的。可过日子有多少大事啊?所以说,总体来讲,就是你们师娘说了算,偶尔我才能做主,懂了没有?”
“懂了,懂了!”崔士林连忙点头,“师父,您跟我爹一样……都那么惧内!”
王岳还高兴了,心说你小子知道师徒如父子了……可是听到后面半句,王岳顿时就炸了!
“崔士林,你个小王八羔子,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许进我的家门!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崔士林竟然不怕,笑嘻嘻道:“师父放心,从今往后啊,弟子就替您去侍奉孙老大人,保管照顾得好好的,让师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