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拼死捍卫朱子,还是抛弃理学,转投王学?
内阁新进的三位大学士,翟銮、霍韬、李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阁老跟我们推心置腹,他有意革新变法,我等也是支持的,只是抚远伯这篇文章,事关重大,我,我们真是被动啊!”霍韬无奈叹息。
李时道:“我刚刚听说,礼部尚书方献夫,户部尚书席书,还有右都御史夏言他们,都在嚷嚷着要公开辩经。毕竟朱子之学,乃是太祖钦定的官学,显学……若是因此动摇了官学根基,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倒是翟銮,他的眼界更高一些。
“你们二位想过没有,既然抄了孔家,朱子就没法幸免……这就是理所当然啊!”
这话倒是把霍韬和李时都吓到了。
莫非说这是处心积虑的结果?
要真是这样,他们可就要好好思量一下了……怎么有点心惊肉跳,不寒而栗啊!
这三位甚至都有些后悔了,入阁干什么,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眯着,躲过这一劫不香吗?这个关头,身为阁老,一个表态不好,不光会丢官罢职,甚至很可能成为史书上的反派角色,变成个十足的丑角。
我的老天爷啊,谁能拯救我们啊?
这仨人想了老半天,还是李时机灵。
“既然张阁老跟咱们推心置腹,咱们也开诚布公,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事内阁要如何应对!”
这办法太直接了,不过思忖一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愿张首辅能是个厚道人,不然他们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哈哈哈!”张孚敬忍不住好笑,“这事有什么难的,直接请吾师过来说一下,也就明明白白了。”
“啊?”霍韬大惊,“抚远伯愿意与我们陈说?”
“怎么会不愿意!他登坛讲学,不就是要说这事吗!”
张璁还真是直急性子,居然当真去请王岳,而王岳也没有迟疑,很快就来了。
“三位阁老,自从你们入阁之后,我还没来过,都忘了恭喜你们了。”王岳笑容可掬。
三个人却是唯唯诺诺。
“抚远伯客气了,客气了。”
等众人落座之后,张璁就直接开口了。
“师父,三位阁老有些疑惑,不知道您能不能解答啊?”
王岳笑道:“谈不上解惑,共同探讨罢了。”王岳说着,转身对三位阁老道:“你们有什么疑问,或者我所说有什么不对的,请直接说吧!”
三人迟疑了一下,心思最机敏的翟銮道:“抚远伯,一统论,还是居正论,的确有所争执。观抚远伯的文章,似乎更推崇大一统。那若是按照抚远伯的讲法,元朝算什么?是不是也算大一统?若元朝也算,他们荼毒中原,遗祸无穷,把汉家百姓视作牲畜奴仆……这,这事情怕是说不过去吧!”
霍韬和李时也都跟着点头。
“哈哈哈哈!”
王岳朗声大笑,“三位阁老,你们问我元朝的事情,那我反问你们一句……我大明算不算大一统?”
“当然是无可厚非,我大明得国之正,冠绝古今啊!”
“哈哈哈!”王岳又笑了,“朱熹的正统论,诞生于偏安的南宋,所以呢,听起来总是乖乖的。他的心思也都在维护赵宋王朝上面,无可厚非。但我大明既然是大一统,又是正统所在,我们还纠结什么啊?”
“至于元朝算不算大一统,能不能想办法排除,那是几位阁老该想的事情,王某的意思是,我们一个大一统的国家,还被偏安朝廷的正统论约束着,是不是有点迂腐吗?”
王岳笑道:“自从我太祖皇帝北赶大元,光复燕云之后,两宋三百年的争论,就跟儿戏一般!烟消云散,不值一提。”
“所以说,这事情的关键不在朱熹说了什么,不在大元朝怎么回事,而在于九州是否一统,天下是否归一!”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我相信以诸公的才智,自然有办法处理大元朝的问题,或是纳入大一统,或是排除在外……这事情的关键是我大明够不够强!这些年来,虽然燕云之地还在,但是河套呢,交趾呢……我们可放弃了不少地方,如果不及早纠正,我怕有一天,咱们也要面临一统和居正的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