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可能来了敌袭,睡得正香的方继藩一轱辘翻身而起,而后大吼:“召集人手,准备迎敌。”
生员们已经无所畏惧了,经历了这些日子,他们似乎已学会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来时携带了弓箭,有人还带了防身的剑,其他人早就准备好了竹削的长枪。
沈傲正在给人把脉,一听到铜锣声,二话不说,便抄起了自己的竹枪,朝土墙狂奔。
他的心要跳出来了,他……怕死吗?
或许吧,可自踏入这里的时候,他越来越明白,这个世上有许多比死更可怕的东西,在这里,有许多他的病人,他们已经经历了巨大的伤痛,他们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没了妻儿,他们艰难的活着,好不容易,自己给了他们希望,那么……自己就该保护他们。
知行合一。
脑海里,在这刹那之间,仿佛想到了王先生所教授的学问。
圣人之道,即在我心,仁政,即是救人啊,让百姓们活下去,不就是最大的仁政吗?
而为了捍卫自己心中的圣人之道,此时,即便自己是读书人,也要拿起武器,决不让贼人踏入这里一步。
他心狂跳着,和一个个生员们,聚集在了一起,他们看到了师公,看到了太子殿下,看到了王先生,看到了唐先生,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人,这使沈傲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紧紧的握住了竹枪,深呼吸,咬了咬牙,或许……会死,可那也是为了心中的道而死。
道很简单,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以深究的道理,世上也不存在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是因为,道是最容易去发现的,那些在书海里,寻找道的读书人错了,道浅显的不能再浅显不过,而他们却花费毕生经历,去苦苦寻觅。
可是发现道容易,心里藏着圣人之道也容易,而最难的,却是去以心中的圣人之道,而去实践他们。
因为……要实践这些,可能受尽苦难,可能会遭遇决堤的河水,可能要顶着烈日耕作,甚至可能如今夜一般,会死!
为了知道圣人之道是什么,而去死,是愚蠢的!
而为了捍卫圣人之道而死,方为君子!
朱厚照在黑夜里大叫:“刘瑾,刘瑾,滚过来,快滚来,将朱小荣抱走,躲起来,不许她靠前半步。
朱厚照手提着一柄长刀,精神奕奕,双目如电,激动得要哭了。
方继藩却觉得自己要吓尿了。
他尽力使自己的冷静,努力的从土墙探出头,身后五个门生围着自己,这令自己有所宽慰,不管怎么说,在危险来临时,能和自己的门生们一起面对,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啊。
土墙之外,是无数的火把,火把汇聚成了长龙。
身后,有青壮的灾民们低呼:“怕什么,和恩公们一道,与贼人拼了。”
“对,拼了!”
一个又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应。
他们未必知道什么是圣人之道,可事实上,他们心里也有道,这道……无外乎便是良知而已,为了这个良知,为了知恩图报,他们照样也有面对危险的勇气。
哒哒哒……
外头居然有马蹄声。
方继藩贴着土墙,侧耳倾听。
那如长龙一般的火把,足以证明贼人们的声势浩大,可是,马蹄声似乎并不嘈杂,仿佛,只有一人骑马朝这里走来。
突然,那马蹄声停住了,有人跳下马。
对方已经在土墙之后,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却在刹那之间,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力量,狠狠的撞了土墙,这土墙并不太结识,且对方的气力,显然很大,夯的不够实的土墙,这太子殿下亲自建起来的第一个豆腐渣工程,瞬间……土崩瓦解。
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土墙之后。
就在所有人灰头土脸的时候。
那黑影大叫:“敢问方继藩在何处?”
“……”为啥是我?
方继藩有点不太明白,自己还是孩子啊。
好吧,方继藩觉得自己不能认怂:“在此,是什么贼人,来人……”
那巨大的黑影,却顷刻之间跪下了,可即便是跪下,居然比许多人站着还高:“拜见恩公!”
…………
累瘫了,老虎休息了,大家也早些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