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
户部就是精打细算的,所以李东阳叫苦,无可厚非。
马文升不敢做声,他是实在没脸再要钱粮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开销是实在太大了。
其他各部的尚书也都在此,大家对于马文升,很有怨念。
这朝廷的钱粮,十之八九都去了兵部,其他各部都在吃土呢,日子没法过了啊。
“新建伯。”
就在此时,有人站了出来,却是吏部尚书王鳌!
王鳌脾气不太好,毕竟是吏部尚书嘛,吏部尚书被人称之为天官,地位不在内阁学士之下,因为他主掌着朝廷的功考,决定了无数官员的升降。
王鳌就很不忿。
这些年,其他各部都是靠边站着,年年都是户部在主计一年的岁入和岁出时,几乎都是将钱粮往兵部搬,说实话,看着心疼啊。
王鳌乃弘治皇帝的老师,当初在詹事府,教授弘治皇帝读书,因此便连弘治皇帝,都需叫他一声王师傅。
王鳌道:“新建伯认为,这飞球可以杀敌吗?”
方继藩道:“我没说过可以杀敌,我的意思是,可以侦查。”
王鳌微微一笑道:“不可以杀敌,那即是无用了,朝廷在关外设置了这么多的堡寨,又建了这么多烽火台,关塞连绵,互为呼应,何须靠飞球来示警呢?我看此物看似骇人,可实则却是无用,奇技淫巧之物而已,还是老办法管用,朝廷这些年,有许多的难处,这钱粮都取自民脂民膏,花费在这无用之物上,是糟践民财,陛下和诸公以为呢?”
越是廷议,规矩越多,而越是这等庙堂上最高等级的会议,却往往是关起门来,能各抒己见。
王鳌的话,获得了许多人的认同。
尤其是李东阳,李东阳笑吟吟的道:“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无用,而是要看这用处到底有没有那么大。新建伯的飞球,固然是好的……”
李东阳面带微笑,他可不似王鳌这般的耿直,说话还是很晓得拐弯的:“可是呢,相比于这么多钱粮的开支,需问的是,这钱粮花费的值得吗?王公说飞球不能杀敌,是啊,不能杀敌,要来何用呢?与其如此,还不如多在关塞多配火铳和铁炮,这……才是鞑靼人来袭时的利器啊。”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李东阳便看着马文升笑道:“负图以为呢?”
马文升尴尬一笑,不知怎么说好,便捏着胡子:“新建伯以为呢。”
和这些老家伙们打交道,真的很心累啊。
动不动就是钱粮和民脂民膏,倒好像花了你一文钱,都成了千古罪人一般。
他们都是老臣,而儒家传至今日,崇古的思维极其严重,人们普遍认为,一个新的事物出来,老祖宗们没有这东西,不照样很牛叉吗?由此可见,这玩意,就算没有,也没什么妨碍。
至于如李东阳这些老臣,就更加如此了,他们这个群体,本身就带有天然的保守秉性。
方继藩想了想道:“凡事总要去尝一尝,若是不敢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太祖皇帝在的时候,我大明横扫大漠,可百年之后,大明还是这个大明,官兵也还是这些官兵,所用的火铳、铁炮、刀枪剑戟,也是分毫不差,可为何现在却只龟缩了起来,处处受制于人呢?”
“由此可见,眼下马政之中,最大的弊病,在于时过境迁,从前的那一套已经不堪为用了。太祖高皇帝和文皇帝时的赫赫武功,到了今时今日,反而使我们因循守旧起来。飞球用处大不大,这是值得商榷的事,可到了今日,大明必须变一变,得想办法,总结出一套新的对鞑靼人的作战方法,可要总结出来,就必须不断去尝试,否则,每日只想着这个靡费钱粮,那个靡费钱粮。可朝廷花费钱粮无数,却依旧无法消除边镇上的隐患,难道……这不是巨大的浪费吗?每年调拨去边镇的钱粮,都是天文数字啊。”
马文升的老脸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最坏的结果出来了。
果然如自己预想的那样,两面不讨好啊,李东阳等人认为自己挥霍钱粮。而方继藩呢,也针对了马政的问题,指出只一味的用老办法发放钱粮,也是巨大的浪费。
反正,在双方的眼里,都是兵部的错。
这等于是李东阳和王鳌骂兵部败家,还想拿气球来骗钱。
而方继藩反手又给了马文升一个耳光,反驳李东阳和王鳌,这群人渣,就算不用气球,他们也是坑爹的败家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