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太尉,你---你要告老致仕?”
韩瑗惊愕的望着长孙无忌。一旁的来济也是呆若木鸡。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长孙无忌叫他们来,竟然是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长孙无忌点点头。
韩瑗困惑道:“太尉为何要这么做?”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老夫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陛下废王立武,针对的其实是老夫。”
韩瑗、来济相觑一眼,但并未做声。
这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长孙无忌又接着道:“如果没有老夫的话,陛下或许就不会这么做了,而且,陛下已经不再信任老夫了,留在朝堂上,也只会继续制造不必要的纷争,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武昭仪和李义府冒出来。先帝曾将陛下托付给老夫,希望老夫能够帮助陛下管理好国家,如今老夫既然不但不能帮助陛下治理好国家,反而还会制造混乱,给国家、百姓带来更多的伤害,那老夫又何必留在朝堂上。”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考虑过跟李治对着干。
来济皱眉道:“可是太尉你一旦致仕,那朝堂将会有李义府等人把持,那更是我大唐之灾啊!”
长孙无忌道:“老夫选择致仕,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李义府等人把持朝政。如果老夫在朝堂上,那么陛下就肯定会与李义府他们站在一起,如果老夫退下之后,那么李义府他们的作用反而减少了,凭借他们那点本事,哼,难有作为。而且,这也可以保存咱们的势力,一旦老夫不在朝堂上了,陛下兴许会对你们网开一面,让朝中势力达到平衡,唯有这样才可以制约李义府等人。”
韩瑗、来济低眉沉吟不语,长孙无忌一走,他们就是群龙无首呀,这可不是小事。
长孙无忌笑道:“老夫只是致仕,又不是归天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也许左仆射也会跟着老夫一起致仕,非但如此,当初你们也曾卷入过这一场争斗,倘若情况有变,亦或者说那武昭仪不肯罢休的话,你们也立即请求致仕。”
来济道:“非我们眷念权势,一旦我们都退下了,那谁来抗衡李义府等人?”
长孙无忌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也应该让后辈上来,接替我们,继续帮助陛下分忧。”
长孙无也非常干脆,实在不行的话,咱们这一代人都下来,将权力彻底还给李治,然后再扶植新人上去,只要保存了家族势力,以及在朝中的影响力,那还是非常快的。
韩瑗、来济皆是点头答应下来。
长孙无忌一旦致仕,那就是已经认输了,输了就得受到惩罚,那还不如自己闪,他们是一个集团,当然是荣辱与共。
......
......
经过武媚娘的雷霆万钧,失火一事,就被及时给压了下来,大家都闭口不言,李义府成天带着人问这问那,谁不害怕会牵连其中,朝堂上又回归了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只是冷战,朝堂还是分裂的,大臣们上朝,都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已是二更天了,李治兀自坐在两仪殿内,批阅奏章,以前批阅奏章,是非常苦闷的,反正就是签个名,因为能够呈上来的给他看得,那都是长孙无忌已经同意了,他没有否决权也就罢了,而且他只有同意权,现在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同意或者驳回,他很享受其中,自己做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忽然,张德胜走入进来,小声道:“陛下,太尉在门外求见。”
李治下意识的手上一哆嗦,这么晚了,舅舅怎么来了,他是来下战帖的,还是来求和的?一时间,诸多想法,纷沓至来。因为这太突兀,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长孙无忌单处过了,迟疑了半响,才道:“快请太尉。”
“遵命!”
张德胜退下不久,就见长孙无忌身穿官府,挥舞着大袖走入进来。
李治顿觉压力倍增,虽然他如今掌权了,但是他心里对长孙无忌的那种恐惧,还是没有完全消去。
忽闻“扑通!”一声。
只见长孙无忌走到中间,直接跪了下,几乎是匍匐在地,道:“无忌罪该万死,请陛下赐无忌一死。”
李治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舅舅都跪外甥了,这可不得了,无暇细想,赶紧走了下来,一边搀扶着长孙无忌,一边困惑的问道:“舅舅,你这是干什么,这朕如何受得起,快些起来,快些起来。”
使了劲强行将长孙无忌搀扶起来,李治以仁孝出名,长孙无忌可从未跪过他,私下相见,他还得向长孙无忌行礼,舅舅跪在这里,有违孝道,不管李治心里怎么想的,但不能这么做。
长孙无忌叹道:“陛下,无忌犯了死罪,还请陛下责罚无忌。”
李治都已经晕了,问道:“舅舅,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长孙无忌老目含泪道:“当初先帝将陛下托付给罪臣,让罪臣好好辅助陛下,可是罪臣却骄傲自满,权势熏心,把持朝政,恣势弄权,没有即时将权力交给陛下,令皇权渐衰,罪可当诛,是陛下仁孝,一次次宽恕了罪臣,可罪臣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干预后宫之事,直到今时今日才幡然醒悟,还请陛下赐罪臣一死。”
说着,他又跪了下去。
李治完全没有阻拦,因为他都已经呆了,这虽然是事实,但是他都不敢说出来,而且也没有证据,长孙无忌从未跟表过态,说反对武媚娘,再说长孙无忌又是托孤大臣,他这么做合情合理。但是长孙无忌自己说出口来,这完全可以顺势治他的罪,而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追究起来,那真是死罪难逃啊!
可这太假了吧!
李治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过得半响,他猛地一怔,见长孙无忌跪在自己脚下,赶紧弯下身去,又搀扶起长孙无忌,道:“舅舅,你先起来再说。这是不是有人从中挑拨,朕可从未说过舅舅你什么恣势弄权,若非有舅舅尽心尽力辅助,大唐也不可能蒸蒸日上,舅舅事功不可没,岂有过错。你说,这话是谁说的,朕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陛下莫要替罪臣开脱了,若有人跟罪臣说这一番话,罪臣早就醒悟过来了,都怪罪臣权利熏心,直到今日才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