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裳答了一句,迈步走进,立刻有个黑瘦的小厮跑过来,张口就道:“客官远道儿来的吧,快请坐,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儿的烤羊肉可是远近驰名啊,要不要来一头?”
这店里没什么多余的布置,泥墙土胚,木桌木凳,估计压根就没装修过,只能说还算宽敞,可以遮挡风沙。
秦裳回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陆一鸣现在全身上下半个铜板都没有,一听这话顿时愣住,心想这女孩还真是心善,又是伤药,又是请客……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她破费:“随便吧,清淡点就好。”
秦裳点点头,找个角落坐下,要了两道小菜。
她倒没想那么多,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带进了天山雪女宫,与世隔绝,虽然有模糊的金钱概念,但并不看重,而且她替陆一鸣包扎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身上已经只剩下一把剑和一块黑石头。
等菜的时候是很无聊的。
陆一鸣小心打量着店内另外几名客人,此时客栈刚开张不久,二楼住客还没下来,远道的又没来,整个大堂也只有七八个风尘仆仆的壮汉,分成两桌,个个旧布麻衫,长得黑粗,有几个正在压低声音说话,还有几个则一眨不眨地盯着秦裳和她后背背着的布囊,目光热切,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视线移向柜台,倒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姿态雍容地坐在凳子上,手里翻看着账本,察觉到他的视线,浅浅一笑,媚眼如丝,勾魂夺魄。陆一鸣一下子收回目光,暗想那女人八成就是老板娘,长得这么魅惑,作风又这么放荡,那几个客人却离柜台很远,显然她不但不是个弱女子,还是个狠人。
菜做的很快,量儿意料之中的少。
陆一鸣知道这种店肯定坐地起价,也没多说,只是一个劲地往肚子里添白饭,少动菜,秦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倒是那个老板娘认真看了他几眼后眼波流转,暗赞这小子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从柜台下取出了一壶酒悠悠然踱步而出,走向他们的饭桌……
平心而论,“陆一鸣”这张脸绝对能称得上英俊,把这个风骚放荡的老板娘引来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这种女人无利不起早,粘上了不得好处肯定甩不开,正发愁,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洪量的宣号:“无量天尊~”,就见一个手持长幡的麻衣老道佝偻着身躯走了进来。
这老道皱纹满面年岁不小,精神却很足,笑眯眯的人畜无害,而且跟秦裳一样,身后也背着个大匣子,但并非木制而是铁铸,看上去更为沉重,寒气逼人,匣外布满寒霜,身处数步之外都能感受到那种彻骨洗髓的冷意,可这个老道首当其冲居然泰然自若,陆一鸣看的心惊。
秦裳也不禁侧目,现在是六月天,春末夏初,又处大漠酷热之地,这老头身后冰匣竟凝而不化,看赶来的方向又是昆仑、天山那边。天山因为自己的师傅在,没人敢登山采冰,那就只能是昆仑山的雪山玄冰,她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东西值得用玄冰冷藏?
识货的不止秦裳。
老板娘一眼就瞧出这老家伙身后的是好宝贝,行至半途身子一扭,好像醉酒似的整个人风吹柳摆似的飘向老道,艳若桃李,无限娇羞,同时藏于大袖的五指暗掐指诀,【祸心火魅】之法已然用出。
老道呵呵一笑,对这旁门左道不屑一顾,不闪不避,反而一脚迈出,但让所有人惊惧的是,脚起时,他在老板娘身前五步,脚落时已经闪身至老板娘身后,来到了秦裳和陆一鸣桌旁。
无声无息,如神鬼挪移!
这神乎其技的一手顿时惊住了店内所有人,角落里七八个汉子呛啷一声拔刀站起,老板娘也一时忘记了演戏,呆站在原地,陆一鸣更是全身僵滞,一根筷子掉到了桌旁目瞪口呆,秦裳眉头一紧,伸手摸向了身侧琴匣锁扣,就要取琴,两根手指先搭在了她肩膀,重若千钧。
陆一鸣脸色一变,另一根筷子当即甩出,用的正是金蛇锥的手法,形迹诡秘飘忽直射向他那两根手指。
“咦?”
老道轻咦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陆一鸣一眼,笑道:“都不用紧张,老道没有恶意,只是途经此地,发觉店中有两股凶煞之气特意进来看看而已,呵呵,魔琴,妖剑……难得,难得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