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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将军府

不能让定州军追到胡歌,范闲皱了皱眉头,沐风儿得令,眼中寒芒一现,脚下一蹭,黄沙三现,整个人已经像条灰影一样翻了起来,手掌在马头上一按,袖中短刀疾出,便要制住那名行事极不小心的校官。

谁知那名校官既然敢单马临于众人之前,对自己的身手自然是极有信心,陡见异变,却是丝毫不惊,单手提起刀鞘,拍向了沐风儿的手腕,右手离缰,直探沐风儿的咽喉,出手好不干净利落,竟是地地道道的叶家擒拿功夫。

这名校官的武艺果然高强,但他只是认为这几名商人可能是jiān细,根本想不到对方的真实身份,不免有些轻敌。

他挡住了沐风儿,却挡不住几乎与沐风儿同时腾起的几个黑影,只听得嗤嗤数声,几个影子同时驾临在这名校官所骑的马匹之上,捉手的捉手,扼喉的扼喉六处的剑手刺客暴起出手,即便是范闲都有些忌惮,更何况是这位定州城内不起眼的军人。

一声哀鸣,那匹马忽然间发现自己的背上站了四个人,哪里还承担的住,前蹄一软,便倒了下来。

一片烟尘起,定州军士兵大惊,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头领,就这样被那几名jiān细轻轻松松地捉住。

沐风儿一把拿过那名校官的刀鞘,将手中的短刀横在对方的脖子上,对着四周冲过来的定州军高喊道:“不怕死的就过来。”

那名校官脸sè煞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挡不住这些jiān细们一招,咬牙对着下属们吼道:“把这些人抓住”

他此时已经相信,这些人不止是jiān细,而且是很厉害的jiān细,为了定州城的安危,怎么会在乎自己的生死。

他不在乎,范闲在乎,如果真的爆发了冲突,定州军固然是留不下自己这几个人,但ri后怎么向朝廷交待

“我们不是jiān细。”范闲走上前来,看着众人温和说道:“我们只是商人。”

此时被这么一扰,这名将官追击的命令没来得及发出去,胡歌一行人应该已经安全逃离了包围圈,范闲的心绪也稳定了许多,示意手下诸人放下手中的兵刃,对着这名勇敢的校官微笑说道:“这位军爷,手下都是些鲁莽人,惊着您了。”

这种说辞,自然没有人相信,再鲁莽的江湖人,也不敢对朝廷的军队出手。

校官摸了摸自己发紧的喉咙,发现自己仍然被这些jiān细包围在内,看着领头的范闲狠狠说道:“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不逃,我们真的只是商人,先前有些反应过度罢了。”说完这句话,范闲自己都忍不住想哭,胡歌啊胡歌,小爷为了你真是惹了不少麻烦。

“是吗你们是哪家的商人”校官yin沉地看着范闲,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外围的定州军士兵不知道这边在说什么,只是去急报大将军府,同时布置着四周的包围事宜,自然没有人再去理会可能从铺子后方逃走的人。

“岭南熊家。”沐风儿开口。

“既然是商人,跟我回府接受检查。”校官牙齿都快咬碎了,大怒吼道:“不然当场格杀勿论”

在他看来,这些jiān细们只怕马上就要着手突围,只是被他们控制着自己,那些属下动手多有不便,但无论如何,自己提出这些商人跟自己回大将军府接受审问,对方肯定是不接受的。

没有料到,那名年轻俊俏的商人略一思忖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本是守法商人,当然愿意替自己说个明白。”

校官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这些jiān细心中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被抓住之后,迎接他们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毒打与审问不过对方既然糊涂愚蠢到了此等地步,校官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自缚双手。”他望着范闲大声吼道。

范闲这个商人很乖巧,真的很乖,甚至比在皇帝老子面前还要乖,乖乖地让那些定州军的士兵们绑成了粽子,而且肩头还是被一名士兵重重地打了一下,真有些痛。

他手下的监察院官员也很老实,乖乖的束手就擒,没有一丝挣扎,反而让那些定州军的士兵们有些不明白。

当然,因为这几个商人模样的jiān细曾经一招制住顶头上司,这些士兵们也没有客气,一边捆一边暗中施些了重手。

范闲站在那名校官的身边,求情说道:“不要打人嘛。”

校官瞪了他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jiān细怎么有如此大的胆量,当街反抗还是小事,此时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地与自己说话。

“铺子里还有个人被我们迷倒了,您可别忘了一并带回去。”此时的范闲,更像是一个定州军的参谋。

“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你就等着想死都死不成吧。”他盯着范闲的眼睛,yin狠说道。

范闲也不生气,苦笑着说道:“我带进城的几名商人想必也被大人捉了,还请大人发句话,不要动刑。”

校官嘲讽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见过的jiān细无数,像这般幼稚可笑的人还是头一个。

范闲看着他认真说道:“我们先前没有杀你,你就还我们一个情份又如何”

校官越来越糊涂,心底深处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却是下意识里止住了下属们,对那些jiān细的殴打。

定州城内出了大事,又抓获了一批jiān细,虽然jiān细年年有,月月新,但今天在羊肉铺子抓的jiān细却是与众不同,一来他们是自中原腹地而来,不知是想与西胡做私盐生意还是有更大的谋算,二来这些jiān细很明显透着份古怪。

定州军上层更是对这批jiān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一直不大赞同朝廷与监察院的定断,他们认为西胡王帐处并没有一个神一般的军师存在,这几年胡人之所以如此厉害,全是因为朝廷内部有人与对方勾结,并且向对方提供了大笔支援。

而这些来自江南,经由京都的商人jiān细,似乎更明确地证实了这一点。兹事体大,所以尚未来得及对这些jiān细用刑审问,如今定州城内军方的统帅,便赶在总督府伸手之前,命令把jiān细押回了大将军府。

抢功这种事情,不论是前线还是后方,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那名校官押着范闲一行人入了大将军府,发现今ri竟是由大将军亲自审问,不由心生喜意,暗想今天自己虽然出了些小丑,但抓住了这些重要人物,应该还是功大于过。

“还没来得及问”上方坐着的大将军将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那还等什么先把他们的腿打断,再打上三十大板,然后方可问话。”

堂下定州军将士齐声发喊,便准备动手。

那名大将军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干他娘的,居然当着本将军的面也不跪,还挺硬气什么狗屁岭南熊家,就算你是夏明记的人,本将军照打不误。”

朝野军方都清楚夏明记是范提司的家产,这个世上敢不卖范闲面子的人基本上不存在,而古怪的是,这名大将军说话的语气,却不像是在吹牛。

范闲苦着脸抬起头来,看着那名满脸大胡子的西征大将军,心想这小子怎么长的如此难看了叹了口气,说道:“打是打不得嘀。”

西征大营御封大将军李弘成,正在愤愤不平地喝着烈酒,心想这些王八蛋胡人怎么总不让自己轻松些,忽然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往堂下看去,不料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的五官有些变化,但眸子里的促狭之意却是如当年一般浓烈。

大将军李弘成愣在了堂上,呆立半晌,然后一口酒喷了出来,喷了那名亲信校官一脸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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