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春暖鸭先知,已经有人安耐不住了。
“咱们的粮都卖给张家了吗,就没有剩的?”
吴文龙哭笑不得地道:“当初还怕张家反悔,所以拼命的运粮去,单单咱们李家,就送去了五万石,其他人家当初也都在送,大家都在抢着卖去,所以小人有些急切,如今……都卖了。”
这李起元几乎要背过气去,却依旧指望着最后一点希望道:“就算粮食运到了他家,交割都完毕了?”
“已经交割完了。”吴文龙道:“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你看,这是他们张家立的字据,是赊欠我们的钱……”
李起元缓缓的闭上眼睛,只是抱着茶盏的手,在不断地抖动。
良久,他张开眸子,眼中有着深深的痛楚!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吴文龙叹道:“现在该怎么办?”
李起元皱眉道:“你认为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要不,我们现在赶紧收点粮?今年的粮价,肯定是压不住了,定要暴涨的,朝廷那点平抑粮价的粮食,能撑得过几日呢?老爷,这时候若是能收点粮,到了年底,肯定能大赚的。”
李起元则是绷着脸道:“老夫真不甘心啊,老夫刚刚七钱银子将粮卖了,现在又去高价收粮?”
“老爷……”吴文龙带着哭腔。
李起元看了他一眼,终归颤抖着声音道:“好好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能怎么说?当初……是一时糊涂啊,眼下……去收粮吧,能收多少是多少了。”
“喏。”
………………
京城的粮价……开始疯了。
至少在清平坊这儿,张静一听闻了消息,第一时间,便带着诸官们去巡视坊里的粮店。
结果……粮店直接关门大吉。
张静一:“……”
张静一看着禁闭的大门,立即就瞪大着眼睛,气呼呼地骂道:“他妈的,这些粮商关门做什么?不做生意了?来,去拍门。”
身后的街长立即去拍门。
里头的伙计这才不情愿地将门打开。
张静一劈头盖脸就道:“关门做什么,像什么样子!你们关了门,百姓们去吃西北风?”
伙计苦笑道:“这是东家的吩咐,说是现在的粮食不愁卖,今日卖了,就亏了,卖一斤就亏一斤,所以便嘱咐小的们,现在不许卖粮,咱们现在不卖粮了,只收粮。”
张静一当真不知该说点啥好。
这些粮商,还真是有够黑心的。
这是预期要大涨,只怕要开始囤货居奇了。
张静一冷着脸坐下,问道:“现在粮价多少了?”
伙计道:“现在都没个准数,其实谁也不知道多少,一个时辰变一次,半个时辰前,听说大宗收购已经一两三钱了,现在只怕一两五钱也有可能。不过这价……只是说说而已,就算真有人开价一两五钱,也没人卖。”
张静一冷笑道:“你们继续屯着,待会儿朝廷就要放粮平抑粮价了。”
伙计嘿嘿一笑,其实他对张静一虽然敬畏,但是却不害怕,毕竟张百户经常巡街的,除了不跑去跟人大姑娘搞三搞四,和一般的东家和店伙也都合得来,偶尔也会打招呼。
伙计道:“历来到了灾年,朝廷那点所谓的赈济,不过是杯水车薪,有个什么用呢?至多也就维持一些日子罢了。”
张静一此时不由叹了口气道:“诽谤朝廷,我身为锦衣卫百户,立即治你谋逆罪。”
伙计这下子终于吓得面如土色,忙道:“万死。”
张静一不过是玩笑罢了,他可不会没品到欺负弱小,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道:“别的地方,我不管。可在这新县,你们粮商可以囤粮,可零售给百姓的口粮还是要卖的,去跟你东家说,这些口粮,没有多少斤,新县这里,制定一个法子,即本地的百姓,都给他们一斤的定额,让他们凭新县县衙的粮引来买粮,你们在新县做生意,总要结一个善缘,真让人饿坏了,人家不要拆了你们的店?这话我放出来啦,不给我张静一面子,那我张静一可就真治你们谋逆罪了,到了南镇抚司的诏狱里,有的是苦头吃。”
这话是心平气和地说出来的。
可是威力无穷。
店伙计也知道这里头的深浅,饿了他张百户张县令的百姓,能有好果子吃?
再加上新县不过是两坊之地,巴掌大的地方,真要零售,确实卖不出多少,便道:“是,我待会儿就去见东家。”
张静一交代完,便出了铺子,迎面却有一个粮商跌跌撞撞而来,一看到张静一,立即兴冲冲地道:“张百户,可找着你了。哎呀……我……我是吴文龙啊,你可还记得吗?当初还卖粮给你的。正有事和你商量,我是来买粮的,你开个价,一两七钱,你卖不卖?”
张静一只上下瞥了他一眼,便厌恶地道:“你谁啊,谁认得你,走开!”
吴文龙:“……”
这狗东西……怎么翻脸就不认得人!
………………
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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