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之魂,就算想让这只猫飞起来也未必办不到,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张禄,仅仅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而绝不干涉此间之事,那就不方便施法啦。万一不凑巧被此世之人见到,会不会当是妖物,抡棒子把自己打死啊?而且初附猫身,就算施法也难保必然成功,张禄就在天上瞧着呢,可不能让他看了笑话去。
终究仙人并不能直入凡界,按照张禄的话来说,只能“投影”自己的一部分,威能自然大打折扣。再加上不同的天地法则的制约,说不定就会使得自己的法术产生偏差——即便最终肯定能够成功,这试一次不中,就必然会惹来张禄的嘲笑的。
仔细观察了一下,在窗台下面还竖立着一件奇怪的金属制品,象是几个两头圆润的长条状物件被并列并且连缀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于是吕翎音就先蹿上这组长条状物体,然后再跃登窗台——两者高度差也不过才半个猫身而已。
还没有探头朝窗外望,耳畔先传来一阵隆隆的噪音,就仿佛金属重物反复摩擦一般。她一歪脑袋,循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连浑身的猫毛全都竖了起来!
只见窗外竟然隔空架起一座巨大的长桥,六七个长方体头尾相接,发着刺耳的响声,正好从长桥上飞速滑过。吕翎音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长方体侧面也都镶嵌着大块的透明琉璃,隐约可见此物中空,里面有人影晃动……这是车吗?!如此巨大的车乘,又无畜牲拉动,又是怎么能够疾驰如飞的?!
固然对于仙人来说,这种事情虽然罕见,却也并不难理解,问题此世不是没有修仙的传承吗?没有修真,没有法术,那又是如何驱动如此庞大,也必然极其沉重的车乘的?!
她一开始的目光都被长桥和疾驰而过的长车给吸引住了,等到长车远去,原本就早已映入猫眼的周边景物这才浮上脑海。一眼望去,房屋鳞次栉比,而且多是高楼,两三层并不新鲜,竟有多达数十层的,看似纯以石砌,少见木料……难道这里是皇城么?如此高大的建筑,以凡人之力又是如何营造起来的?这当真是一个修真体系被封印的世界么?张禄没在跟我开玩笑?
对比对面的高楼,吕翎音估计自己所在的房间也并非底层,不是五楼就是六楼。她抬爪按着透明琉璃,尝试向下望去,角度很偏,隐约可见宽阔的街道和络绎不绝的行人。但最使她惊愕的,是街道上竟然也有很多箱式车乘来往运行,并不见牵引之畜,速度却并不比方才那列长车慢上多少……
这一切所见,不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且正如张禄所说,脱离了吕翎音的理解范畴。她恍惚如在梦中,不自禁地就把身子一缩,然后后腿猛然间一个打滑,就又从窗台上掉下去了……
好在我是猫,这点点高度摔不伤。
但还是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咪呜。”随即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凡人的话语声:“怎么了猫小姐?”她刚从地上翻滚着爬起来,匆匆扭过头去一瞧——耶,这难道是……张禄?
来人就打扮来说确实和张禄很象,都剃着短发,上身穿一件圆领短袖的套头短衫,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长裤,脚登一双不知道什么质地的拖鞋……就连配色都和张禄惯常穿着差相仿佛。难道你们是兄弟吗?不对,这人面孔线条可比张禄要柔和得多了,五官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这是我的主人么?还是侍者?
那个凡人从门外走进来,几步来至吕翎音身前,一弯腰,便伸手将猫儿抱入怀中。吕翎音本能地把脑袋往那人胸前一靠,柔软的触感不禁使得猫眼微微一眯……尝试着伸爪子按一下——
“啊,猫小姐你别闹!”
竟然是个女人!女人为何短发?为何穿着与张禄如此相似?!吕翎音彻底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那女人抱着猫儿,揉搓、安抚了片刻,然后把她轻轻放在长椅上。吕翎音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随即四肢屈伸,略略弹跳——啊呀,这是什么椅子,竟然是软的,而且弹力好强,就算蓄了棉花,加了软垫,也不会那么……舒服啊。她忍不住就伏低身体,趴了下来。
那女人双臂高举,很不雅观地伸了一个懒腰,随即笑着对猫儿说:“猫小姐乖乖歇着哦,我该要工作啦。”说着话踢掉拖鞋,翻身上床,然后伸手从侧面扯过来一个架子——这架子吕翎音大致观察过,似乎是金属质地,上搭平板,有些象桌,而到这时候才发现,架下竟然还安着小小的轮子,可以轻松拖动。那女人把架子拖到床边,架上的平板竟然也可以活动,凌空被扯到床上,正当女人身前。随即那女人就掀开了平板……
不对,原来板上有板,并且上面那块板是折叠并合,可以掀开的。吕翎音探着脑袋略略一瞥,好奇怪,这黑色的板子掀开,下半截有很多方形或者圆形的凸起,还标注着奇特的文字,而上半截,透亮如同黑色琉璃,就和床对面那块长方形的黑色镜子差相仿佛,只是具体而微罢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了?
突然之间,不知何处响起了悠扬的乐声,这块小一号的黑色镜子竟然亮了起来,现出一幅蓝色的图画……
是何法术?难道……这是什么法宝不成么?!这果然是一个断绝了修仙传承的世界吗?吕翎音忍不住在心中大骂张禄,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难道说我的猜想有误,张禄假装承认,其实是想顺势来消遣我?当即就想返回上界,去好好地责骂张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