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轵道亭在霸陵正南十余里,所谓亭当然不是亭子,而是秦汉时期最小的行政单位,相当于小邑。一行人马,快马加鞭,不过半刻,马悍就看到乌追与贾穆,以及那一群匈奴人。
贾穆身旁只剩下十余护丁,全仗乌追所率的四十余狼骑保护,否则还真不够匈奴人嚼的。
匈奴人一见对方大队人马赶到,人人脸色难看,这四十余骑箭术犀利,骑术精湛,本就极难对付。现在一下涌来百骑,那还用打么?不少匈奴人开始左右张望,拨马欲逃。只不过,被狼骑粘住,想逃开又岂是那么容易?
乌追远远策骑迎来,面带愧色,行礼道:“乌追无能,让主公费神了。”
马悍也不废话,劈头就问:“匈奴人战力如何?”
乌追明白主公的意思,很明确回答:“良莠不齐,有些是右贤王骑卫,驰射颇精;有些是牧骑之辈,战力平平。而且,他们的弓矢俱远不及我们……主公,属下说句得罪人的话,让那贾氏二公子跟来是个错误。若只我们出马,早已夺回蔡氏女郎;若不是守护那贾大公子,我们也歼灭这伙匈奴人了……”
马悍一听就明白了,乌追说的是实情。因为他所率的这支骑兵,是狼牙飞骑,不是轻骑。更非重骑。这支骑兵的战术创建者,就是马悍本人,没人比他更明白狼牙飞骑的战术手段。
飞骑飞骑。讲究的就是一个“动”字,必须不断运动。利用一人双马及鞍镫、滑轮弓等优势,发挥“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精神,将敌人控制在一个只有我能打你,而你打不了我的距离,生生磨死、削死敌人。
可是贾氏兄弟只有寥寥几匹马。大部分护丁都是步卒,根本就是狼牙飞骑的累赘。偏偏狼骑战士还不能撇下这些人,否则等他们磨死匈奴人,同时也要替贾氏兄弟及护丁们收尸了。
如此一来,狼牙飞骑的战术根本发挥不出来,只能靠滑轮弓的优势,与敌对射时抢得先手,先一步射杀敌骑。这样一来,自己也难免有伤亡。即便如此,仍能以一敌二。生生以四十余骑,逼住近百骑匈奴骑兵,并致匈奴人扔下二十余具人马尸体。再不敢妄动。僵持之下,双方都向各自大本营请求援兵。霸陵距轵道亭明显近得多,故而先一步抵达。
马悍向乌追一点头,表示明了,同时发出指令:“你派十骑护住贾大公子,然后率一队飞骑绕到敌侧,弯子绕大一点,尽量别让匈奴人发觉。”
乌追追随马悍久矣,一听这话。便知主公决意歼灭这支匈奴骑兵了,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这时侧旁的徐晃驱马近前,建言道:“主公。末将曾随兴义将军拜访过去卑,认识他手下一些头领、渠帅。不如先让末将出面,尽可能先将贾三公子,还有那位蔡氏女郎讨要回来,如此便可放手一战。”
这个建议很好,马悍自无不允。于是全队缓行,先由徐晃率几个扈从驰向匈奴骑阵,先行打打交道。
当然,马悍不会将所有希望全放在徐晃身上,他有自己的b计划。
徐晃驱骑驰近,为示善意,他只带了两个扈从,近至数十步,毫不在意匈奴人对准自己的森森箭镞,扬声道:“某家徐晃,曾随兴义将军拜会过右贤王,我等俱为友军,何故相煎。”
南匈奴自分裂之后,滞留河内好些年,这些匈奴人基本能听得懂汉话,只是说不好而已。这时一个身披一般匈奴人少见的铁叶甲的头领策马而出,隔着三十多步远,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道:“我认得你,徐公明,不过,那些骑兵却不似你们白波军。”这匈奴头领的汉话倒还算利索。
徐晃目光一闪,这人依稀有印象,似是去卑帐前一裨将,当下拱手道:“这位是……”
“右贤王帐下且渠夫衍。”
且渠是匈奴的部落小头领称号,部落里至少有控弦百骑以上,才可称且渠,算起来,相当于汉军的百将。
徐晃点点头:“夫衍,你看这样如何,你将贾三公子……嗯,还有那位蔡氏女郎一并送还,我等亦绝不为难,任尔等离去。”
夫衍冷笑:“我们死了数十人,换来的,就是安然离去?莫以为你们这点人马就能吓住人,须知我们可有上千精骑!”
上千精骑?徐晃心下冷笑,表面仍一派诚恳:“既如此,我们以金帛赎之,如何?”
夫衍摇头:“不要金帛,只要谷粟。”
“好说,只要你将人交还……”
“男的一千斛,女的,三百……唔,五百斛,何时见粮,何时放人。”夫衍态度强硬,毫无商量余地。
后方百余步外,贾穆怒不可遏:“一千五百斛?!去岁大旱,又遭蝗灾,眼下关中无处不缺粮,斗米十万钱。我坞壁藏谷不过数百斛,仅够支撑阖族数月之用,哪来的一千五百斛给你们!”
“这个我不管。”夫衍恶狠狠道,“你们可以去借、去抢……总之,见粮放人,无粮收尸!”
徐晃也为难,他们此次西行,事先也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变故,没带太多粮草。别说不够数,就算够数,也不可能真交给匈奴人。
这时徐晃听到身后传来得得马蹄声,扭头,却见主公马悍披着一件朱色大麾,不带扈从。单骑驰近。由于只有他一人驰来,匈奴人也不在意,至少没拿弓箭对准他。不过夫衍一见马悍所骑之白马。眼睛就直了,脱口而出:“若粮不足。此马可折抵三百斛。”
马悍毫不介意,拍了拍银箭颀长的脖子,淡淡道:“好说,要粮、要马,都可以,但有一点,先让我们看到人。”
夫衍挥挥手,匈奴骑阵裂开。几个粗壮的匈奴人押着一对男女走出来,距马悍三十步,停下。
马悍仔细打量,男子约二十上下,五官周正,身高体健,还真有几分肖似贾诩。若不是发髻散乱,脸有擦伤,衣衫破裂,颇为狼狈。想必平日里也是一翩翩少年。
而那位女郎,似是颇为年轻,秀发蓬乱。遮住了大半脸庞,只露出下颌那一抹柔美的弧线。女郎布衣荆裙,身量也相当高,与男子堪可比肩,勒得紧紧的绳索,将她的胸脯衬得异常凸出。
马悍转首望向百步外的贾穆,得到他举手示意人质无误之后,方扭头对夫衍道:“夫衍是吧,敢不敢打个赌。赌注就是我这匹大宛宝马。”
夫衍眼睛发亮,舔舔厚唇:“你说。”
马悍从马鞍边取下一捆绳索。扔在地上,右臂曲成一个直角。指了指手臂:“你选出一个力气最大的人,全力拽绳板我的手臂,能板直了,宝马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