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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因为太子的缘故大发雷霆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但是太子吃了憋,三皇子却毫发无损,等着纳了侧妃之后不久,圣上正式给了三皇子差事,直接叫三皇子在吏部行走。
吏部是何等地方,天下官员升迁贬谪等各种调动,都得通过这里,也唯有吏部尚书,被称为天官,如此可见,吏部的重要性。
三皇子被放到吏部,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太子首先便慌了手脚。
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太子也不是白过的,尽管圣上怎么着都觉得太子不足以承担大统,但是若真是太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经常出什么纰漏的话,圣上早就找到茬子将太子给废了。
问题是,太子一方面自个也是有些能力的,当日他得封太子,也是因为他长子的身份,因此,却是有不少尊崇礼法的清流一直在支持他,在朝堂上头,也在为他摇旗助威,因此,太子如今已经成了气候,除非圣上想要将朝堂洗牌,否则的话,想要废太子,回头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朝堂上头也要乱了。
东宫其实就是个小朝廷,甭管圣上喜不喜欢,詹事府都得给配齐全了,这些人天然被打上了东宫的标记,那么,即便想要反悔,回头也得背上个背主的名头。因此,詹事府这些人,还真有不少对太子忠心的,能如詹事府的,自然多半不是什么庸才,加上各种如姻亲故交之类的关系,这么多年下来,东宫虽说看着不显,实际上在朝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发言权。
结果圣上直接将三皇子安排到了吏部,三皇子哪有不动手的道理,只怕上任头一件事,就是先将东宫一党给想办法清掉了。
三皇子入吏部的时间也比较巧,差不多快年底了,也到了官员考评的时候,因此,三皇子很快就拿考评的事情做文章,很是轻松顺利地揪住了几个一直倾向东宫官员的小辫子,都是些类似于贪腐,还有什么尸位素餐,或者是在任上出了什么岔子,有了民愤的。
民愤这玩意实在是很不好说,别说做官了,你就算是做皇帝,也别指望人人都说你好话。当官的,你一心为了百姓,偏袒百姓吧,当地的士绅要恨你,你偏向士绅吧,百姓就会说什么官官相护,一丘之貉之类的话,想要两边都讨好的,往往两边都别想讨好,因此,想要在这方面做文章,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三皇子这边找了几个人,玩了一出文字游戏,结果,针尖大的事情立马变成了民怨沸腾,就差没说,那些官员在任上横征暴敛,穷凶极恶,几乎要引发民变了,至于这个民指代的是谁,那就不好说了。
总之,三皇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全烧到了东宫一党头上,气得太子在东宫大发雷霆,只是,却也不敢去找圣上,毕竟,太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圣上对自个一直不满意,若是自个公然给自己的那些党羽说话,回头再被圣上说几句诛心的话,自个这个太子只有更加岌岌可危的。
因此,太子如今能做的,只有安抚人心,另外,也是开始组织起人,开始攻击起三皇子来。
毕竟,有人下去,就有人上来,三皇子那边将太子一党的人给贬下去了,那么,自然得有人补上来,什么人能够补上来呢,自然是投靠了三皇子的人,因此,太子手下的人直接就攻击三皇子结党营私,然后同样拿着放大镜,在三皇子举荐的人身上挑毛病,总之,如今朝堂上,天天就是一帮御史在那儿打嘴仗,一些想要中立的人要么不吭声,要么和稀泥,而圣上呢,本来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很多时候也缺乏决断,朝堂上天天吵来吵去,圣上只觉得头疼,最后只得两边各打五十大板,才止住了明面上的争端,只是暗地里头,一个个还是憋足了气。
朝堂上如今虽说算不上乱成一团,却也不清净,在这样的情况下,陈芳自然不会继续举办什么花会诗会的了,毕竟,很多时候,内宅的动向,也代表了自家男人的动向,陈家如今暂时还不想掺和到夺嫡之事中,除非四皇子明确表示,如今太子跟三皇子打成一团,不知道多少人被卷了进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官场上根基就比较浅薄的陈家自然不会没事找事,与其如此,不如借着四皇子的旗号,扩张自家的家业呢。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京城本来就在北方,比渝泉县还靠北一些,因此,冬天来得也比较早。
锦书上辈子算是南方人,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因此其实要比北方难过,因此,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毕竟,当初冯氏整日里催着她做针线,等闲也不会出门,自然不会被冷风吹到,冬天的时候,也是坐在炕上干活,也冷不到哪儿去。锦书借口冬天容易生冻疮,到时候手上破了口子,做不了针线,冯氏还给锦书弄了一盒子绵羊油让她抹手。
如今锦书的日子只有更自在的,刚开始的时候,冯氏还会说几句酸话,如今冯氏已经没精力找锦书麻烦了,陆春林果然战斗力不俗,之前收了三个小妾,如今就有两个怀孕了,一个是冯氏身边的丫鬟,一个是陆春林的表妹,两个里头,总有一个是儿子吧,因此,冯氏简直是气得要死,如今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将那两个贱人的肚子给弄掉,连陆耀祖都没空管了。
陆春林却也是得意,他如今年纪不小了,还能再有两个孩子,哪有不得意的道理。冯氏刚嫁过来的时候,对陆春林还算是温柔体贴,之后却是愈发强势起来,如今却比当年刚嫁来的时候还要做低伏小,陆春林只觉得心怀大畅,只觉人生快意不过如此。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原本不看重的长女做了皇子妃,因此,陆春林更是时不时就要惦记锦书一番,看到什么好东西就叫人往锦书那里送。
锦书自然不会因此,真当陆春林是什么慈祥的父亲了。锦书早就看明白了,陆春林就是个极为看重实际的小人,你对他有利,那么,自然什么都是好的,你对他无利可图,那么,你是生是死,与他也没任何关系。
这日,陆春林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就叫人送了一匣子点心过来,春燕打开一看,不由有些惊讶:“呀,是六味堂的点心呢!”
锦书侧头一看匣子里的点心,一个个做得极为细巧,如同手指大小的花朵一般,还散发着淡淡的甜香,瞧着叫人几乎就不忍下口了。
“六味堂?”锦书瞧着春燕小心翼翼地将点心从匣子里面取出来,便开口问道。
一边宋嬷嬷也是笑道:“那可是京中的老字号了,前朝的时候就出名了,听说祖上是做过御厨的,口碑一直不错,本朝的时候,太//祖爷也在六味堂吃过,如今六味堂的牌匾,可是太//祖爷的御笔,那边的点心每天都是限量的,可不好买,老爷也是有心了!”
锦书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拈了一块玫瑰模样的点心送进了嘴里,入口便带着玫瑰的甜香,口感清甜,半点也不觉得腻味,吃了一个,手上也没掉渣,锦书不由眼睛一亮:“果然不错!”
方嬷嬷在一边笑道:“可不是不错,要不然,京中有点根基的人家,都有自家的点心方子,为什么还要时不时派人去六味堂排队呢?”
锦书只觉得奇怪,听两个嬷嬷的说法,这六味堂走的就是精品限量的路线,估摸着每天的点心,一开门就卖得差不多了,陆春林回来都这个点儿了,他却是在哪儿买到的呢?
不过锦书却也没有多想,难不成为了这事还要去找陆春林追问不成,因此,很快放下不提。锦书自个捡了几样点心尝了一下,然后剩下的,自然是叫下头人给分了。宋嬷嬷与方嬷嬷在宫中多年,虽说没伺候过什么得势的主子,但是也有几分体面,御膳房那边的一些珍品也是吃过的,因此,不过是略微尝了两个,便不碰了,倒是春燕她们在宫中也就是二等甚至三等,因此,这些也就是听说过,好东西寻常也落不到她们嘴里,因此,吃得很是珍惜。
锦书正跟宋嬷嬷方嬷嬷说着话,主要就是问着京中的事情,之前说了六味堂,如今就是询问着京中那些老字号的由来,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就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却是管着锦书衣裳的春纤带着几个小丫头捧着衣裳从外头进来了。
“姑娘,针线上那边衣裳做出来了,姑娘来看看吧!”春纤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小丫头将衣裳一件一件拿起来,给锦书看。
冬天的衣裳不比其他时候,做起来也慢,内务府那边送了份例里的皮子过来,楚穆也叫人送了一些,除了常见的灰鼠皮,兔皮,狼皮,黄狐皮之外,楚穆送来的里头还有猞猁皮,甚至还有一张玄狐皮。
锦书按照惯例,捡了几样自个不怎么喜欢的,送给了陆春林和冯氏,陆耀祖也分了几张,其他的,便打算都拿了做衣裳,有多余的,还能做个皮褥子,躺在上头又暖和又舒服。
刚入冬的时候,针线上那边做的就是寻常的冬衣,这次主要做的便是镶毛的比甲,裘衣,斗篷什么的,这会儿总算是做成了,便赶紧送了过来。
有新衣裳自然是一件叫人觉得高兴的事情,锦书一样一样地看过,还拿了一件斗篷试了试,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到后世,这些都是手工定制版,饶是陆家家境不错,也没不错到这个份上。当然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锦书还是不乐意穿越的。
等着锦书将斗篷解了下来,宋嬷嬷才是说道:“虽说是入冬了,不过姑娘你也别一直窝家里,京中的女孩子,不比其他地方,寻常也是能出门的,就算是外头比较冷,去酒楼银楼之类的地方,却也是无碍的!”
方嬷嬷也是笑道:“宋姐姐说得不错,女孩子家,也就是那么几年松快日子可过,嫁了人之后,可就没这么便宜了!姑娘你更是如此,五殿下那是要在宫里成婚的,正式开府之前,都得住在宫里,到时候,别说出门了,想要出院子一步都不容易!五殿下生母养母都不在了,皇后娘娘素来又是不管事的,除了正日子,否则的话,寻常连请安都免了,到时候,姑娘又得天天待在皇子所里头,想要去御花园逛逛都得费不少劲,免得跟什么人碰上,还不如趁着现在有机会,经常出门透透气!”
锦书听得也是点头,这年头可不像是后世,那会儿女人讲究的是要有经济实力,结婚之后,家里工作一把抓,如今呢,女人能管着的也就是后宅一亩三分地,别说什么出去工作了,出个门都得费不少事情。
锦书琢磨了一下,便是点了点头,说道:“两位嬷嬷说得是,趁着如今还没真冷到那时候,也该出门走走,说起来,内务府送来的首饰都是差不多的花样,太繁复了些,回头画几个样子,到外头银楼叫人打些简单轻便的,在家戴着!”
但凡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衣服首饰的,锦书上辈子就挺喜欢,虽说没什么机会戴出去,还是买了不少,等着网购盛行之后,更是喜欢在网上看那些珠宝首饰店的照片,还曾经跟宿舍里的同学开玩笑,等自个结婚的时候,自己设计一款情侣戒指什么的。
如今反正是有钱有闲,很多事情自然就可以提上日程了。锦书一想,便是来了兴致,直接唤了管着笔墨的春桃铺纸,又拿了眉笔过来,按照记忆里的一些首饰的花样,在纸上描摹了起来。
春桃瞧着很是惊讶,恭维道:“姑娘画的这些首饰样子真好看!”
锦书心情不错,说道:“看得多了,自然心里也就有些想法了!这些首饰也就占了个简洁罢了,一般人还瞧不上呢!”
春燕笑道:“姑娘这话说的,回头做好了,姑娘戴出去给人家一瞧,用不了多久,大家头上都是这样的呢!”
锦书自个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无非就是照葫芦画瓢罢了,完全是后世那些设计师的本事,自个也就是记性好了点而已。
画好了一些首饰样子,锦书再仔细瞧了瞧,这才□□桃将这些样子收了起来,然后说道:“看看明儿个天气如何,若是天气不错,便去银楼转转,叫人将首饰打了,回头在附近找个老字号的酒楼,咱们也尝尝那里的风味如何!”
春燕她们都是答应了下来,然后各自前去准备不提。
第二天的确是个好天气,阳光晒到人身上,暖融融的,风也不大,锦书带上了宋嬷嬷方嬷嬷,还有春纤春桃几个人便出了门,春燕她们几个宫女留在院子里面看家。
出了内城,车夫直接便往东市而去。昨儿个宋嬷嬷与方嬷嬷她们就跟锦书说好了,东市那边有个百工阁,一直以来就是做的银楼的生意,那边的老师傅代代相传,手艺那是一等一的,便是内务府那边,也常常将一些造办的首饰交给百工阁做。
百工阁却是一栋三层的临街小楼,不时有车轿停在门口,然后看来的是男是女,若是男子,便有年轻的伙计过来接待,若是女子,过来接待的,却是中年的妇人。
春纤春桃扶着锦书从马车上下来,下来之前,就先给锦书系了斗篷,戴了幕笠。
百工阁迎客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人尖子,立马就有两个妇人满脸堆笑迎了过来:“贵客来了,快楼上雅间请!”
说着,便是引着锦书一行上了楼,所谓的雅间,其实就是几扇屏风隔出来的一个小间,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桌椅齐备,这百工阁的柱子都是铜柱,里头有着暗格,天热的时候,在铜柱中放冰块,天冷的时候,在里面放火炭,因此,百工阁内可以说是四季如春。